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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并蒂莲 (1/2)

夏成义第一次见到金茭时,他刚从日本留学回来,到兄长在青岛的生意行里落脚。青岛的海光山色将这个远来客迷住了,他想在此多住几日,再去鱼脊山日本人开凿的铁矿上做事。一个黄昏,他在信号山下的巷摊上吃烤鱼,海风吹过一阵委婉、浓郁,带有北方稻谷味的小调儿。他咀嚼着的嘴停住了,辨别着这妙不可言的声音由哪而来。

一排高高的台阶上方,火红的云霞将他的眼晃晕了,只觉得一个步态轻盈、面容皎好的女子飘然而下。她在饭摊边驻足,轻扫了他一眼,一转身,后头上梳着一根浓黑油亮的大辫子。她婷婷地立在那里,像一棵小白杨。夏成义唐突地问:“你唱的……叫什么戏?”女子转回身,闪动着略带忧郁的眸子,望着这位气度不凡的陌路人。夏成义讪讪地说:“你唱得真好听!”。女子莫名被人夸,耳根有点烫,她露出一排瓷白的牙,粲然一笑说:“你不是本地人,这是柳腔戏,这里的人都会哼。你听,连树上的喜鹊叫都是这个味儿!”

夏成义成了这个鱼摊上的常客。每到傍晚,伴着那个缠绵的吟唱,那女子款款走下台阶,一步步像踏在夏成义的心上。他陶醉了,像个偷了糖吃的孩子,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她吃烤鱼的样子很可人,像一尊剪影。

那个黄昏,天下起了毛毛雨。夏成义让摊主舀了半碗老酒,慢慢喝着。天有些凉,雨丝刷刷地打着摊上的布篷,发出蚕吃桑叶的麻响。不知为何,那个仙一样的女子,突然像被玉帝招回了天宫,再也不见了踪影。

走上高坡,海上的渔帆桅影若隐若现。夏成义的心情糟透了,他恨自己,怎么不问清她住在哪?害得他整日寝食难安。看天边最后一抹红云像要熄灭的炭烬,他绝望的当口,忽听一阵欢快的柳腔调儿,如从天边飘过,她狐仙般地闪现在高台上。

她微微瞥了他一眼,又款款地走下台阶。夏成义疯了似地追上去,一下横在她的面前,傻笑着,磕巴地说:“你别走……我是……!”没等他说完,她机警地绕过他说:“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夏成义再一次挡在她的去路,嘴里呜拉着。她像只受惊的小鹿,慌匆匆地跑了。他拨脚想撵,她惊恐地冲他回望,边喊:“我要喊警察了!”

夏成义百思不得其解。他去烤鱼摊上舀上一碗老酒,一股脑地灌下肚,瞬间,他的胃似乎都要被烧穿了。

挨过两天,他拖着虚弱的身子,想去羞鱼城。刚走到院外,远远看到铁栅栏外,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姑娘,一个朝他挥着手,一个嘴唇咬着辫梢,不好意思地笑着。那一刻,他几乎惊呆了。他拍拍脑袋,豁然明了,快步朝铁栅栏那边跑去。望着两朵蔷薇花一样的脸,他傻呵呵地又将手抽了回去。

“喏……”一个姑娘将她的大辫子一甩,扯起梢儿说:“这上面,扎黄绸子的,是我金茭”。另个姑娘也将大辫子拿给他看,“扎素红的,是我银茭!”说完,银茭格格笑着,“那天,我将你当……三洋调查所的人了!我回去跟姐姐说,我碰到了一个英俊的……流氓!”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又调皮地朝夏成义鞠了一躬,“我向你道歉,为说这句话,这两天,俺姐妹俩可找得你好苦!”

“三洋调查所?”夏成义不解地问。“说来话长!……”金茭沉吟着,像饮了口苦茶,缄默了半晌。忽而,脸上又浮起一抹红霞,“如你能赏光,今晚,请你去看我们姐妹在前海戏院演的《双玉婵》!”夏成义睁大了眼睛,瞅着姐妹俩,“怪不得唱得那么好,你们是名伶?”银茭蹙起鼻子,高扬着眉梢说:“我俩啊,只不过是还有几个票友的戏子罢了!”“戏子怎么了?凭活儿吃饭,不比谁矮。”夏成义庄重地说,脸上飞扬着激昂的神情。“这是票。”银茭将两张戏票递到他眼前,交代说:“请带上太太!”夏成义呵呵笑着,打趣道:“你说的人,我不认识!”说完,撕下一张,兴奋得差些蹦了起来。

整个晚上,夏成义都被姐妹俩俊美的扮相迷醉了。他难以相信,在这个新兴的码头城市,竟有这么多的人喜欢这种乡俚土曲。可惜,他不懂戏,也不懂唱词,更弄不清那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小姐与穿着粗布烂衫的贫苦女子,哪个是金茭演的,哪个是银茭所扮。只是像一个傻子,看台下的人流泪,自己眼也红了。听观众不时地喊好,他也情不自禁地吼一声,却常常摸不准唱段的韵节,招来人们的白眼……总之,夏成义不折不扣地爱上了柳腔戏。

此后,夏成义这才知道金茭与银茭是多大的角儿。

羞鱼城一带的民间艺人常用胡琴拉着凄婉的乐曲,打着小鼓走街穿巷,用方言韵调说唱乡村风情、奇闻佚事,混碗棒子面吃。这种随意又通俗的杂牌曲艺,人称“肘鼓子”。双茭的父亲通晓乐理,年少时下过苦功,人称戏痴。戏痴二十多岁起就成立了小戏班,大胆将“肘鼓子”分了“生、旦、净、末”几个行当,新编了曲牌,连唱带溜几十年,一举创出柳腔这个剧种。随后的岁月里,这饱含秋音冬韵的唱腔,竟像麦苗返青一样风靡开来,还出现了四五家别姓门派,特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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