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年方三十,少时习武从军,立有战功,被封“安边大将军”,却极少入朝。朝中对其褒贬不一,有人称其英勇尚义,也有人言他“尾大不掉”。
而今,三策推行进入“边镇制衡”阶段。
礼议署与中枢联合拟出一项试行政策:将“民理三厅”延伸至边州,并限三年内实现“赋权不经兵部调令”之属地管理试点。
简言之,是要让边州之地,也与中州一样,自理赋役,不再完全依附镇军体系调度。
此举一出,云中府文武即刻哗然。
镇府议厅中,赵祁披甲未解,面色沉稳,低头翻阅礼议署所呈通牒。
其幕僚冯策道:“殿下,此策看似温和,实则有意借‘自理’之名,割我兵权、摧我镇纲。云州之地若入民议,粮草调配、役使布政皆需层层申核,岂非断我实权?”
另一名都尉冷笑:“陛下果然是要逐步卸军制,先从仁义一县起,今来云州。礼议三人,只怕个个早有成算。”
赵祁却未言语,目光仍落在纸上,眼神却微冷。
沉默片刻,他将卷宗合起,开口第一句却不是怒,而是:
“将文庙分堂的前批图样拿来我看。”
冯策一怔:“殿下?”
赵祁淡淡道:“礼议署敢来云州,不是试我强硬,而是赌我会自绝于朝。”
“他们以文庙试风,我若强拒,便中其意;若应承,则有回旋余地。”
他目光一扫众人:“别忘了,我虽不在朝,可终究姓赵。”
“若我能将边州的‘兵事’,改成‘人事’,你们觉得朝廷会更忌我,还是更倚我?”
众人听罢,惊疑未定。
而赵祁只是背手而立,抬头望着窗外荒风烈日。
“盛世来临,靠的不只是谁退得多。”
“更在于,谁走得稳。”
……
与此同时,京中礼议署。
长公主一口气看完云州回信草稿,挑眉:“这赵祁,倒有点意思。”
“信里不拒三策,只请调文庙副使一人‘共建边学’,却未提军政一字。”
杜望道:“他想借文教包裹政变,将‘权’改‘教’,虚化军政。”
简惟之感慨:“此人若入朝,只怕比我们还能辩。”
长公主放下信纸,语气平静:“他在赌我们会看中他转型的姿态。”
“他把云州当牌桌,礼议署做筹码。”
“若我们愿下这注——赵祁,就是我们在边陲最大的改革伙伴。”
三人一时无言。
而在未央宫,萧玉绝收到赵祁亲启的信笺,内容极短:
“云中府愿试策。”
“但请不以兵议,以民理;不以命制,以学教。”
“边地不敢妄承,惟望策之所及,始于理,止于利。”
他看完未言语,只将信置于书案之上。
良久,他对林若雨道:“边地已起风。”
“该让礼议署,走出庙门,真正进人世了。”
林若雨点头:“我亲行此路。”
……
七日后,林若雨带“庠序三轨副典”亲赴云州,沿途十日,所过五县皆设讲席,三处议厅建立初样,兼以文庙教义之名,传三策本义之章。
此番行程被后世称作“边学西行”,为文治体系第一次真正触及军政权交界地带。
至云中府,赵祁亲迎,衣袍整肃,未带甲胄。
他看着这个传说中将“景元文政”推入实处的女子,拱手道:
“林副丞,云地粗野,不比中原。”
“但我赵某,从今愿为学者备席,愿为新政开门。”
林若雨笑而不语,只将随行一卷展开。
卷中无命令,无圣旨,只有一句话:
“三策之始,不为顺从。”
“而为共修。”
风吹山道,纸面轻卷。
边陲风起,天下有声。
这座学堂,曾是赵祁少年习字之地,多年未修,砖缝生草,门楹斑驳,却因这一日而重现朝气。
林若雨站在堂前,未着朝服,只着一袭青衣,目光平稳,声如春水:
“礼议署来此,不为立规,更不为征服。”
“只为与边地诸君共议一件事——兵地之外,是否也有共治之道?”
“若有,则建。”
“若无,则改。”
她语毕,堂中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赵祁亲至,不登高堂,只立在门口,朗声答道:
“云地之人,习骑射、不习文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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