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海深处某个未被命名的地方,程天远的肩章碎片正在下沉。金线刺绣的四道杠逐渐被藤壶覆盖,就像十年前蓝汐在他课本扉页画的浪花纹样。
而在平流层边缘,蓝汐的验潮记录本正在电离层燃烧,纸页间夹着的航空时刻表化作灰烬,1997步台阶的墨迹在火焰中显影成航线图。
三个月后,搜救队员在桂山岛礁石缝发现一个玻璃瓶。海藻缠绕的瓶身里,2008年的潮汐表与2023年的飞行日志紧紧相贴,墨迹在盐晶中生长出珊瑚般的纹路。
当夕阳把最后一缕光投射在瓶身时,那些字迹突然变得透明:
“7月23日,海水盐度32.4‰,对应云中过冷水含量正好能让CA8512产生翼面结冰。“
“14:27,航空频率121.5MHz收到电离层反射的特殊脉冲,坐标对应南海KH03验潮站。“
海浪轻轻摇晃着许愿瓶,就像摇晃着十五岁那年他们共乘的舢板。在人类尚未破译的海洋次声波里,台风玛娃的残云正呢喃着永恒的谜题——当飞行轨迹与洋流曲线在三维空间相交,是否算另一种形式的拥抱?
十年后的海洋博物馆里,褪色的飞行日志与泛潮的数据本被并排封存在水晶柜中。
解说员说这是二十一世纪最浪漫的航天器残骸,两件展品在磁场作用下每年七夕会显现出磷光航线,最终在香港以南三百海里的无人区交汇成心形轨迹。
但没人知道,每当台风过境,那些被数字化保存的驾驶舱录音与海洋监测数据就会在服务器深处产生量子纠缠。
在某个平行宇宙的暴雨夜,二十六岁的程天远正牵着穿白沙裙的蓝汐跑过验潮站,她怀里的玻璃瓶装着刚从飞行手册撕下的纸页:
“等我能修改航空管制代码,就让每架飞机都在KH03观测站上空盘旋三周半。“
而台风在他们身后笑成一串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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