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盯着那半片焦黑的衣角,指尖微微发颤。窗外秋雨淅沥,烛火在风中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她想起十二岁那年,与玉瑶在御花园的桃树下割破手指,将血滴在彼此的衣角上。那时玉瑶笑着说:日后若遇危难,以此物为凭。
案上的密信被风吹落在地,苏芷弯腰拾起时,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吹灭蜡烛,借着雨声掩护闪到窗边。月光下,数十名禁军手持火把,正在挨家搜查。为首的将领腰间悬着东宫的令牌。
来不及了。苏芷咬破手指,在密信背面匆匆写下几字,将信笺塞进青瓷花瓶。转身从暗格取出匕首时,大门已被撞开。火把的光亮中,她看见领兵的竟是昔日教她骑射的周教头。
周教头目光复杂:苏姑娘,太子殿下请您入宫一叙。
苏芷忽然笑了:周叔可还记得,去岁围猎时您说过的话?话音未落,她袖中银光乍现。周教头侧身闪避,却见那匕首径直射向门外举着火把的士兵。火把坠地,火星溅在油纸上,瞬间燃起大火。
混乱中,苏芷纵身跃上房梁。她最后望了眼那个青瓷花瓶——玉瑶会明白她留下的西郊梅林四字。当年她们埋下结拜酒的地方,如今只剩下这个暗号还能相通。
破晓时分,苏芷拖着受伤的左腿跌进梅林。晨雾中,她看见玉瑶素衣染血,正在挖那坛女儿红。四目相对的刹那,远处传来追兵的马蹄声。玉瑶解下玉佩塞给她:往北三十里,河边有接应的船。
苏芷攥住她的手腕:一起走!
玉瑶摇头,从怀中取出另半片衣角。苏芷这才发现,她的右手只剩三根手指。总得有人拖住他们。玉瑶笑着拍开酒坛,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梅林外,铁甲铮铮。她们相视一笑,仰头饮尽坛中酒。酒液混着血水滑过下巴时,初升的朝阳正穿透云层,将整片梅林染成血色。
苏芷将玉佩攥得生疼,玉瑶的血顺着指缝渗入纹路。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长剑出鞘的铮鸣,那是玉瑶最擅长的《破阵曲》起手式。马蹄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弓弦绷紧的咯吱声。
梅枝划过脸颊的瞬间,苏芷听见第一支羽箭破空的声音。她不敢回头,却在拐弯处踩到冰面滑倒。怀里的半片衣角飘落在结冰的溪面上,那焦黑的边缘突然燃起幽蓝的火苗。
对岸芦苇丛中传来熟悉的鹧鸪哨——是三长两短。苏芷滚进枯草丛时,看见撑船的老渔夫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被火烧过的脸。那是父亲当年的亲卫统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五年前的粮仓大火里。
小姐忍忍。老渔夫用烧焦的手掌按住她流血的小腿,突然脸色大变。苏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游漂来几具穿着禁军服饰的尸体,其中一具的腰牌还在反光——东宫近卫的鎏金令牌,边缘刻着细小的凤纹。
这是皇后的人。
船行至河心时,上游传来爆炸声。苏芷看见梅林方向腾起浓烟,在天空中扭曲成凤凰的形状。老渔夫突然哼起边关小调,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某种节奏。苏芷想起这是父亲当年在军营用的暗号,意思是局中有局。
对岸的芦苇忽然成片倒下,数十名黑衣箭手无声现身。老渔夫把船桨塞进她手里,自己纵身跳入冰河。苏芷刚要呼喊,却见水下闪过数道银光——原来冰层下早就埋伏着水鬼,那些禁军尸体竟是诱饵。
箭雨落下时,苏芷扑倒在船底。有支箭擦过耳际,将玉瑶的玉佩钉在船板上。她突然发现玉佩背面刻着微缩的皇宫地形图,其中冷宫的位置被人用血点了个红点。
船身猛地一震,水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苏芷在颠簸中看见河底浮起大片血雾,老渔夫的断臂卡在船缝里,焦黑的手指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远处传来号角声,那是北疆节度使的调兵令。
苏芷死死抓住玉佩,冰冷的河水已经漫过脚踝。船底被凿开一个大洞,水流裹挟着碎冰涌入船舱。她撕下衣袖缠住受伤的小腿,摸到藏在靴筒里的最后一枚银针——针尖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水下黑影游弋,她屏住呼吸,装作力竭伏倒。果然,一个水鬼破水而出,湿漉漉的手抓向她的脚踝。苏芷猛地翻身,银针精准刺入对方咽喉。那人瞪大眼睛,喉间发出咯咯声响,却突然咧嘴一笑,从腰间扯下一枚铜哨狠狠吹响——
刺耳的哨声划破河面,对岸的黑衣箭手齐齐调转方向。苏芷这才发现,他们箭矢所指的并非自己,而是下游缓缓驶来的官船。船头立着明黄伞盖,太子一身素袍,手中却提着颗血淋淋的头颅——
长发散乱,玉瑶苍白的唇边还凝着笑。
阿芷,太子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官船两侧突然竖起铁网,水下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整段河道竟被机关封锁!苏芷握紧玉佩,地形图上那个血点突然在眼前晃动——冷宫枯井下的密道,是先帝留给废太子的最后生路。
太子抬手示意放箭的刹那,苏芷纵身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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