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结的茅草在竹棚顶织成水网,黄尔珍手中的银针正挑开恙虫甲壳,自制凸透镜下,六条腿的节肢动物体内,半透明的立克次氏体如游动的银丝。
油灯光晕突然剧烈晃动,村口传来铁蹄碾碎碎石的脆响,惊起的夜鸦扑棱着撞翻檐角铜铃,叮当声里混着二十匹战马的喷鼻息——
那是太医院专属的金蟾纹甲胄在月光下碰撞的声响。
七辆青漆马车碾过石灰隔离带,车辕上的鎏金药葫芦撞出清越鸣响。
太医院特使李茂甩动孔雀翎羽,皂靴碾过恙虫尸体时,甲壳碎裂声与他的冷笑同步响起:
“黄尔珍,你私设疫区、妖言惑众,可知《太医院律》第三十七条——擅改官定药方者,斩立决?”
“特使大人认得这虫吗?”
黄尔珍的银针“叮”地钉住解剖板,虫尸渗出的体液在木桌上腐蚀出青烟。李茂凑近的瞬间,瞳孔骤缩——
比普通虱子大两倍的虫体上,暗红甲壳布满网状花纹,正是《诸病源候论》中记载的“恶核虫”,其腹内寄生的线虫,与山神庙虎娃体内取出的尸蟞幼虫有七分相似。
“不过是山虱子!”
李茂后退半步,官服下摆扫到解剖板,
“太医院已定论为风热外感,你竟敢抗命不用银翘散......”
话未说完,黄尔珍突然挑开虫腹,腐臭混着尸蟞毒的甜腻喷涌而出,围观村民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她用银针挑起米粒大的线虫,在油灯下映出半透明的影子:
“这是恙虫幼虫,专寄生在病鼠体内,通过排泄物传播恶核病!其毒邪入血则焦痂生,攻心则痉厥起,与太医院的银翘散正好相克!”
竹棚外,老汉的哭声撕开夜色:
“我儿死前腋下的焦痂,和这虫咬的一模一样啊!”
李茂的脸涨成猪肝色,手按剑柄的青筋暴起:
“本官奉李太医令之命——”
“李照风给你的胆子?”
裴照临的声音从竹棚顶压下,九皇子踩着瓦片跃下时,药王令的冷光扫过李茂惊恐的瞳孔,
“太医院律例第二十二条:疫区主治医有权拒绝任何非对症干预。你敢抗旨?”
黄尔珍趁机翻开《千金方》孤本,泛黄纸页在风中哗啦作响:
“黄连解毒汤主之,青蒿绞汁外敷——”
话未说完,二十名禁军突然现身,甲胄上的金蟾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李茂爬起身,剑尖指向黄尔珍咽喉:“太医院接管疫区,敢反抗者,以谋逆论处!”
她盯着禁军腰间玉佩,突然冷笑。
掀开十口棺材的刹那,腐臭味掀翻棚顶茅草,八十具尸体腋下的焦痂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
银针入穴的瞬间,黑血中漂出的幼虫让李茂膝盖发软:
“你、你竟敢解剖尸体......”
“解剖?”
黄尔珍举起染血的镊子,
“他们死于银翘散加速虫体繁殖,薄荷让毒邪攻心,而你——”
她转向村民,声音如刀,
“想把活人送进太医院当试药人!那些所谓的'延年膏',不过是用你们的血养尸蟞虫!”
骚动骤起。手持扁担的汉子们逼近时,李茂突然拔剑:
“反贼!给我——”
话被裴照临的玉佩寒光截断,九皇子的护卫已将黄尔珍护在身后,五十枚淬毒弩箭在棚顶就位,箭头泛着与恙虫毒相同的幽蓝。
“我签生死状。”
黄尔珍取出虎符拍在石桌,青铜纹路与李茂腰间药葫芦的骷髅纹遥相呼应,
“三日内疫情未控,我自断经脉;若成——”
她盯着对方颤抖的眼皮,
“李照风需在药王谷谢罪。”
子时的临时手术室里,裴照临撞开门时,衣襟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砸出暗红梅花:
“药王谷的黄连田被烧了,三十个刺客带着尸蟞毒......”
黄尔珍捏碎手中的曼陀罗花,紫色汁液混着烈酒在陶罐里翻涌:
“全麻后手动取虫,这是唯一的办法。”
曼陀罗的甜腻与烈酒的辛辣在室内弥漫,像极了父亲灵堂前的香烛与毒药。
“曼陀罗过量会致心脉骤停!”
裴照临抓住她手腕,触到的脉搏快如擂鼓。
黄尔珍甩开他,将药汁倒入瓷碗:
“八十条人命在隔离区,李照风烧的不是黄连,是他们的生路!”
她望向窗外,隔离区的油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像极了父亲灵堂前的引魂灯。父亲手记里的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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