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蹲在篝火旁,从行囊取出个陶罐。
褐色药汁咕嘟冒着热气,混着艾草苦香飘散在寒夜里。
“忍着点疼。”
他将温热的药泥糊在顺子溃烂的脚踝上,腐肉黏在粗布上发出滋啦声响。
顺子倒吸冷气却不敢躲,任由药力渗入每道血口。
火光在他凹陷的脸颊跳动,映出眼角未干的泪痕:“去年秋收时县衙来收‘剿匪捐’,爹把耕牛都牵走了......”
赵老瓢往火堆添了把松枝,爆开的火星落在年轻人单薄的麻衣上。
“接着说。”
老猎人粗糙的拇指摩挲着箭囊,那里插着半截染血的狼毛。
“爹被抓去充作壮丁那天,天上飘着柳絮。”
顺子突然剧烈咳嗽,手指抠进冻土抓出五道沟壑,“税吏说要是交不上第二笔钱,就要拿小妹抵债......”
他的喉咙像被炭火灼伤般颤抖,“娘把最后半碗糜子粥灌进我嘴里,自己吞了观音土。”
柱子猛地扯动身上染血的绷带,右肩胛骨传来的剧痛让他整张脸都皱起来。
但这声闷哼很快变成倒抽冷气—李向东正用烧红的刀尖挑开他伤口里的碎骨渣。
“别乱动。”
李向东沾满药汁的手指捏住柱子下巴,“你这是开放性骨折,再感染就要截肢了。”
他从褡裢里掏出个油纸包,倒出些琥珀色的动物油脂,“这是熊脂,消炎镇痛最好不过。“
顺子突然扑过来抓住李向东裤脚:“求您教我包扎!上次我去镇上药铺,掌柜得把碘酒藏在柜台底下,说穷鬼不配用......”
少年蜷缩成团的身子在发抖,破毡帽下露出几绺枯黄头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狼嚎。
悠长的声音刺穿夜幕,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嗥叫像无数钢针扎进耳膜。
赵老瓢迅速吹灭篝火,月光下二十多双幽绿的眼睛正在包围破庙。
“操他祖宗!”
柱子抄起猎叉抵住门框,额角青筋暴起,“老子还没讨老婆呢!可不能死在这!”
狼群开始撞击木门,腐朽的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李向东摸出腰间火折子,突然冲向神龛。
他将供桌上的蜡烛推倒,火苗瞬间窜上帷幔。
“把野猪肠子扔出去!”
李向东的吼声压过狼嚎,“顺子!去西南角的柴堆!”
年轻人哆嗦着解开草绳,捧着油腻腻的内脏穿过黑暗。
狼群果然调转方向,獠牙撕咬声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李向东趁机点燃松脂,橘红火球划出抛物线落入狼群。
惨叫声中,赵老瓢的铁胎弓连续震颤。
三支箭矢穿透燃烧的皮毛,将头狼钉死在庙门上。
剩余的野兽发出惊恐的呜咽,夹着尾巴消失在密林深处。
柱子靠在神龛旁昏睡,右臂悬着自制吊带。
顺子跪在溪边搓洗染血的绷带,李向东往他冻裂的手掌敷药时,发现少年腕内侧有道陈年烫伤,像是被滚水泼过的痕迹。
“那年腊月二十三。”
顺子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河底的鹅卵石,“税吏说要杀鸡儆猴,把我按进煮猪食的大锅里。”
他掀起裤腿,小腿上交错的新旧疤痕如同老树的年轮,“娘说伤口结痂时不能沾水,可家里连半瓢干净水都没有......“
赵老瓢往火塘添了最后一把桦树枝,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他浑浊的眼里闪过寒光:“等开春化了雪,带你们去个地方。”
老猎人解下腰间酒葫芦仰头痛饮,苍老的声音混着烈酒辛辣:“有个姓周的巡抚大人,当年就是在这里......”
“不说这些了,没个球用,干脆一点,咱们把这群狼给干了吧!”
柱子越想就越生气,皱着眉头说道:“这世道就他娘的这样了,牲口在人的嘴里抢食吃,不彻底解决一下,往后咱们在山里日子也不好过!”
“跟我想一起去了!”
李向东狠狠地把标枪投了出去,深深地扎进墙壁中,怒气冲冲地说道:“咱们给来个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
李向东蹲在断崖边的岩石后,眯眼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山谷。
积雪反射着微弱的月光,在嶙峋的怪石间铺开一片银白。
寒风裹胁着雪粒打在脸上,像无数细针扎入皮肤。
“狼群肯定在附近。”
赵老瓢吐出嘴里的烟袋,灰白的烟丝在冷空气中一闪即逝,“这些畜生能闻到三里外的血腥味。”
顺子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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