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岛的礁石在端午前三天泛着咸涩的潮气，燕寒衣蹲在沙滩上，用抗倭军刀的断刃在沙面画出东瀛舰队的航线——那些船只吃水线异常的位置，正是《纪效新书》里记载的火雷舱标记。青蚨趴在礁石后，分水刺银链缠着的海螺突然发出三声短鸣，这是漕帮在东海的暗语：东瀛船队已过彭湖。
燕公子，领头的船挂着‘九鬼’旗，可桅杆绑着的不是倭灯，是闽南的妈祖幡。少女的螺钿簪在礁石上划出反光信号，那是墨鸦昨夜改良的镜语传讯法，他们用咱们的信标引航，就像当年徐开山用漕帮水波纹藏倭寇。
燕寒衣的磁石吸住海水中的铁屑，掌心的旧疤因用力而发白——那是三年前在料罗湾替匠人挡下倭刀的印记。他望向苏挽云，师姐正在礁石丛中布置三才阵，用渔网和竹篱伪装的水栅后，藏着十二门用宝船残骸改的虎蹲炮，炮口刻着的北川印记被刻意磨去，只留隐约的北斗凹痕。
戚家军旧部已控制南北水寨。苏挽云的剑穗扫过海面，剑刃在礁石上刻出东瀛舰队的方位，但吴舵主说，泉州卫发来的火药只够填三炮——其余的，全被换成了海沙。
暗礁群深处传来船桨破水声，十二艘伪装成渔船的鬼船突然加速，船头立着的上杉玄月身披鲛纱斗篷，腰间九环刀缠着的，竟是从青云剑宗盗走的玉衡剑穗。燕寒衣的断剑在鞘中轻颤，刀柄护河二字与鬼船的压迫感共振，那是父亲用抗倭军刀熔铸时留下的血誓。
燕寒衣，本座给你带了份大礼！上杉玄月的九环刀劈下海星，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看见那些船上的米袋了吗？全掺着东瀛的狼毒藤粉——你们的匠人吃了，就再也握不动锤头。
燕寒衣的瞳孔骤缩，鬼船甲板上，百余名被俘的闽南匠人正被驱赶着搬运毒粮，他们手腕系着的，是用抗倭军旗撕成的布条。更令他窒息的是，每艘船的龙骨上，都刻着与他后颈相同的、母亲苏昙的绣纹——那是父亲当年为护粮船设计的暗记。
青蚨，带墨鸦去凿穿毒粮舱！燕寒衣踏浪冲向主船，断剑劈开第一根伪装的妈祖幡，露出里面藏着的倭刀，苏师姐，用你的断脉剑誓，砍他们的‘天枢帆’！这些船的帆绳绑法，偷的是郑和宝船的‘牵星索’！
上杉玄月的九环刀突然压来，刀刃与燕寒衣的断剑相撞，火星溅在毒粮袋上，竟腾起与狼毒藤相同的青烟。燕寒衣借着反震之力退后半步，看见匠人趁乱将毒粮倒入海中，海水被染成诡异的墨色，却听见他们用闽南话低喊：留锤头，护海头！
你以为毁掉毒粮就赢了？上杉玄月的斗篷翻卷，露出里面穿着的、用抗倭军甲熔铸的邪甲，本座早算准了你们缺火药——他抬手挥刀，鬼船突然射出火箭，目标竟是匠人聚居的蚵壳巷，那就让你们尝尝，东瀛的‘火船计’！
燕寒衣望向港湾，果然看见十艘火船顺流而下，船身浇满的，是从泉州卫偷来的桐油。但他很快发现，吴平山正带着渔民将装满礁石的竹筏推入航道，那些用渔网相连的竹筏，正是《纪效新书》里记载的防火栅。
上杉玄月，你偷了我爹的牵星索，却没学会——燕寒衣踏剑冲向火船，断剑劈开燃烧的帆绳，他教匠人在粮袋里藏的，从来不是毒粉，是能让百姓活命的地瓜干！
火船在防火栅前沉没，青蚨的银链突然缠住主船的舵轮，少女竟用漕帮的分水刺技法，将鬼船的航向掰向暗礁群。上杉玄月的脸色第一次出现慌乱，他没想到，这个曾在泉州港当渔童的少女，竟能看懂郑和宝船的舵轮标记。
燕寒衣，本座还有三十艘铁壳船在深海！上杉玄月退到船尾，点燃暗藏的炸药，那些船的龙骨，全用你们的抗倭炮架熔铸，炮口对准的——他指向正在修补港湾的百姓，是你们的妻儿！
燕寒衣望向深海，果然看见黑压压的舰队驶来，船头的铁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他很快听见礁石后传来机簧声，墨鸦带着匠人们推出的，是用宝船残骸改的冲角船，船头包着的，正是父亲当年为抗倭军打造的破浪铁。
你算准了铁壳船，却算不准——燕寒衣踏剑立在冲角船头，断剑指向敌阵，百姓手里的锤头，能把礁石锻成利箭；他们心里的怒火，能让海水沸腾！
冲角船在黎明前冲锋，燕寒衣看见，每艘船上的匠人都握着父亲锻造的陌刀，刀柄缠着的，是从鬼船夺来的抗倭军旗。当第一艘铁壳船被撞穿时，他听见匠人齐声低喊：护海！护海！那声音混着海浪，竟比任何战鼓都更震耳欲聋。
鬼船在爆炸声中沉没，燕寒衣在残骸中找到半卷《筹海图编》，页边用朱笔写着：倭患之根，在断民生路；护海之要，在保民田庐。这是郑若曾的真迹，却被上杉玄月用鲜血圈住了民字。
青蚨递来从鬼船主身上搜出的玉牌，背面刻着上杉二字，与父亲当年的东瀛学徒记录完全吻合。苏挽云望着渐渐散去的硝烟，突然指向东南方：寒衣，那些铁壳船的沉没方向，正是东瀛‘海魔殿’的传说所在地——那里藏着他们的火药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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