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榆钱巷。
柳月璃倚在褪色的锦缎引枕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榻边裂开的漆皮。
这别院原是谢无岐典当玉佩租下的,窗纸还糊着前租客留下的破洞,夜风一吹便簌簌作响。
门闩断裂的脆响惊飞檐下麻雀。
谢夫人丹凤眼里迸出精光,镶翡翠的护甲正指着柳月璃鼻尖:“把这个贱人给我捆了!”
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像饿虎扑食般围上来。
柳月璃大惊失色,突然挣开桎梏扑向妆台:“夫人!无岐回来见不到我……”
“就是要他见不着!”谢夫人扯住她散乱的鬓发,“等洛家小姐的花轿进了门,你当他还记得这破院子?”
晁嬷嬷抖开包袱皮,泛黄的信笺雪片般散落。
谢夫人捻起张信纸冷笑:“十四岁落水那日,你拽着洛昭寒往湖底沉时,可想过这信会落我手里?”
柳月璃的指甲抠进砖缝。那日她确实会凫水,湖底的水草缠住洛昭寒脚踝时,她甚至故意多按了对方两下。
这些腌臜心思如今白纸黑字摊在谢夫人面前,像剥了皮的橘子露出腐烂的瓤。
“无岐说你是惊弓之鸟。”谢夫人突然掐住她下巴,“我倒觉得你是吐信的蛇。”
护甲戳在信末“愿与君绝”四字上,那里还沾着干涸的胭脂印——前日谢无岐就是吻着这印记发誓要退婚。
谢夫人突然间手臂猛挥,如同闪电一般,狠狠地甩了柳月璃一个清脆的耳光。
“无耻之尤!”
柳月璃遭受这一击,头部不由自主地向旁一歪,脸颊上立刻感到一阵灼热的刺痛。她那细腻如玉的肌肤上,瞬间烙印下一道鲜明的巴掌痕迹,显得格外显眼。
此刻,她的心中仿佛被烈火灼烧,既感到无比的惊慌,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因为在其他信件中,她和谢无岐还透露了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谢夫人簪头的金步摇晃出一道寒光,正映在柳月璃惨白的脸上。
晁嬷嬷攥着麻绳的手紧了紧,粗糙绳结蹭过柳月璃腕间的旧疤。
“夫人还请速战速决,尽快将这贱人带走才是要紧事。”晁嬷嬷压低嗓子,“少爷最迟酉时就下值了!”
“对,就是要赶在他回来前!”谢夫人指尖掐进掌心。
那日翻出谢无岐藏在枕头底下的密信时,她险些撕烂绣着缠枝莲的枕套。
柳月璃忽然仰起脸,泪珠子悬在尖俏的下巴:“夫人明鉴,月璃当真劝过无岐。”
“劝?”谢夫人猛地捏住她下巴,丹蔻嵌进皮肉,“劝他退婚?劝他忤逆父母?劝他为你这孤女与洛家反目?”她忽然笑出声,“好个深明大义的劝法!”
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谢无岐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时,正见柳月璃如折翼白蝶般跪在地上。
日光透过漏风的窗棂,将她左颊的掌印照得宛如烙铁。
“母亲!”谢无岐喉间溢出血腥气,母亲这巴掌却像扇在他自己身上。
谢夫人指尖发颤,满脸震惊地望着谢无岐:“无岐,你竟敢擅离值守!”
“擅离职守?”谢无岐冷笑截断话头,“母亲可知东城兵马司今夜当值的,还有洛家安插的眼线?”
柳月璃忽然轻嘤一声,染血的指尖揪住他衣摆。
谢无岐瞳孔骤缩。
怀中人单薄得像是要化在月色里,这让他想起前世柳月璃病逝那夜——她攥着他衣袖说“来世莫负“,可今生他分明已抛下洛昭寒,为何仍护不住她?
“无岐。”柳月璃仰起脖颈,泪珠滚落处红痕宛然,“夫人是为你好。”她忽然剧烈咳嗽,“你回府去吧,我自会去庵里绞了头发做姑子!”
“闭嘴!我不许你胡言乱语!”谢无岐暴喝,腰间弯刀嗡鸣出鞘。
四个婆子惊叫着退到墙角。
谢夫人踉跄扶住门框。
她看着儿子将柳月璃打横抱起。这个自幼恭顺的嫡子,此刻眼神竟与当年执意纳妾的夫君如出一辙。
“逆子!”她抓起信纸掷去,“这贱人十四岁就肖想谢少夫人的位置了!可见心机之深沉!”
“母亲,你别逼我了!月璃这般温柔善良,难道不比那洛昭寒好上一万倍?”谢无岐怒目而视。
谢夫人扶住摇摇欲坠的博古架,护甲在檀木架上刮出刺耳声响。柳月璃缩在谢无岐怀里抽泣。
“好个温柔善良!”谢夫人扯下腰间香囊砸过去,香料洒出来迷了众人眼,“她撺掇你退婚时,可想过洛家与我们二十年的交情!”
谢无岐挥袖挡开香囊,茉莉香粉沾在柳月璃哭湿的衣襟上。他忽然想起去年围猎,洛昭寒为他挡箭时,血就是这样洇开在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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