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熙熙,北街攘攘。
一顶轿子破雾而出。
一声冤枉,崔钰便扑倒在驾前喊冤。
轿子落地。
帘子掀起,探出一顶乌纱帽,乌纱帽下是一张五官模糊的脸,身子一探,郡司便踏步出来,一名鬼差随即趴下,郡司坐在鬼差背上当街受审。
崔钰吃惊得望着郡司。
原来那郡司不过是个巨大的无头鬼,无头的脖子上纹着一顶乌纱帽,两边还插着两支乌纱翅,他的双乳便是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那肚脐眼便是一张嘴。
那张嘴张一张,声音如腹语:“哪个喊冤?”
崔钰:“在下人间状元郎,地府冤枉鬼崔钰喊冤。”
郡司:“你既敢拦驾喊冤,可懂规矩?”
崔钰懂。
拦驾喊冤按照常规不问冤情虚实,先按“冲突仪仗罪”责打数十大板,对于申诉不实者更是加重处罚。
噼里啪啦一阵棍棒责打,崔钰便再次貌合神离了。
郡司手举状纸,单看到状纸最后一行字是控告本辖区内的牢狱,便问:“你因何事曾收监于本辖区牢狱?”
崔钰:“吃饺子没蘸醋。”
郡司:“一派胡言,神志不清。”
郡司给了崔钰八字判语,仍就批给原籍城隍去复审。
起轿。
郡司便乘轿飘然而去。
崔钰望着郡司那浩浩背影,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想来这天地间已经人鬼难辨,鬼画上一张人皮便来装人,人一旦撕下衣冠楚楚的面具便也与鬼无异。”
无奈,崔钰只得又回到县城。
城隍见到复审批复也很无奈,又怕他再上告,就派了差役押解他回阳间,差役把崔钰带上黄泉路,来到奈何桥。
有一条路叫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孟婆汤让人忘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前世今生,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碗忘川河水煮的孟婆汤。
喝一碗孟婆的汤化做缥缈云烟,那淡然散去得是一世匆匆的悔恨,也是阴阳永隔的遗憾,还是挥刀斩袖的决别。
一切都已然不再重要了。
因为饮过这孟婆汤,一切都已淡然。
孟婆扬起勺子搅动着柴火铁锅炖,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递过一碗寡淡寡淡的汤,上面浮着星点葱花。
崔钰摸摸身上的伤痕,想想父亲的冤屈,哪里能就此罢休!可两名鬼差不由分说,摁住崔钰便将那碗汤倒进了嘴里,滚烫的汤水沿着喉咙而下,那肚子里便升起一股热气,这一路饥寒让热汤一激倒也轻爽得很,只是汤有点咸。
崔钰带着疲惫倒在三生石上昏昏睡去,两名鬼差就走了。
崔钰悠悠醒来,却见那孟婆正笑眯眯望着他,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冤屈,明明已经喝了一碗汤了呀。
孟婆便说:“小伙子,你往那三生石上一坐,我就看到了你前世今生的那一本账,你的那笔冤屈账还没跟他们结清,我不能让你忘了这一切。”
孟婆冲他挤挤眼。
明白了!原来是孟婆暗中帮助了他,崔钰顿时感到一股暖意,这股暖流足以穿透十八层地狱的寒冰。
“谢谢你,婆婆。”
“不谢,我姓孟。”
“可是,他们竟然逼我回阳间,偌大的地府却容不下我这么一只鬼!”
孟婆缓缓搅动着汤锅,黑色的眸子凝望着黑色的汤,汤旋转成一道黑色的旋涡,颇像吸人魂魄的黑洞。
孟婆:“做一碗好汤要讲究火候。火候不到,众口难调,火候过了,事情就焦了。做鬼也是这样。”
崔钰似懂非懂:“谢谢婆婆指点,我要回去继续打官司。”
孟婆依旧笑眯眯,冲他挥挥手。
“再见,小伙子。”
“再见,婆婆。”
崔钰在返回的路途中一直思索着孟婆的话,火候,什么是火候?难道自己的冤屈还不够大吗?不,不是不够大,是地府的上层根本听不到他一个孤魂野鬼的喊声,如果他有足够大的影响力就不一样了。
崔钰想通了这一点。他想起自己在野鬼谷能够引领群鬼,甚至还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是因为那时候他的影响力!
那时候的他被牛二一刀劈成两半,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去奔波,一张嘴变成两张嘴去诉说,事半功倍!
崔钰想到这里甚至有些想念牛二,那一刀好凉快!
崔钰回到城里,便遇到了郑屠。
郑屠,阳间外号镇关西,是最近来到本地的一只屠户鬼,此时他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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