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画,空气中便凭空升起一盏孔明灯,那将是照亮反抗者前进的信号灯。
崔判的血字悬在空中,每一笔都燃着幽蓝鬼火。
那盏凭空升起的孔明灯在阴风中摇曳,灯罩上浮现出无数挣扎的鬼面——是被镇压千百年的冤魂在响应召唤。
然而,孔明灯闪烁不定,尚缺一根长久不灭的灯芯。这灯要照亮黄泉路,岂能用寻常灯芯?
玉兰怔怔望着那团忽明忽暗的火,忽然从心口抽出一根金线——那是她保留的最后一段情丝。
拿去做灯芯。她将情丝抛向灯盏,我活不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他们死,让我们把这战火点燃吧,要烧,就烧个通天彻地!
情丝入灯的刹那,整条忘川河突然沸腾!河底的怨骨纷纷竖起,如林立的战戟;奈何桥下的水鬼抓住桥柱,开始集体摇晃;连孟婆的汤锅都咔嚓裂开一道缝。
好!崔判大笑,乌纱帽上的翅子啪地折断,今日我们便拆了这幽冥鬼都,就从这里开始——
崔判手握判官笔,笔走龙蛇地在空中写下:拆
血字成形的瞬间,整座鸳鸯楼剧烈震颤。那些砌在墙里的骨殖突然发出尖啸,梁柱上的蛆虫化作黑烟,四周烈焰缭绕。
火光中但见:鸳鸯楼的瓦片片片竖起,如逆鳞;纺织机自行崩解,梭子化作箭矢;百匹魂布结成血色旌旗,上书一个淋漓的怨字。
更鼓声越来越急,崔判却听见了战鼓的韵律。玉兰突然开始拆解自己的长发。她每解开一个发髻,就有一道封印被破除:
第一个玉簪落地,鸳鸯楼所有门窗砰地洞开;
第二个金钗坠下,织布机上的魂布全部立起,如战旗猎猎;
到最后散开满头青丝时——那发丝竟化作万千带着倒钩的银线,簌簌扎进地面,开始
撕扯整个幽冥界的地基!原来这楼早就是玉兰的一部分。她不是被困在这里,而是把自己变成了最锋利的复仇刃!
鸳鸯楼轰然坍塌,所有纺织品飞到上空,盘旋呐喊。
崔判与玉兰站在废墟之处,遥远远方那里悬着一座森然的阎罗殿,檐角铁马正叮当作响。
“你看-”崔判的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战旗,遥指阎罗殿,下一个要拆的,在那儿呢。
“我已经准备好了……”玉兰轻声应和,风轻云淡。
崔判望向她空洞的心口,忽然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簇火苗——是方才情丝燃起的火种。
原来最烈的火,从来都生在废墟里。
大人!一块坐垫布突然落来,露出里面的工程操作图,属下生前是城管,也做过拆迁工作,知道怎么拆房子最快!
张都监窗帘突然剧烈抖动:鬼王大殿...咳咳……梁柱里有弱點,承重墙是豆腐渣工程...他被织成布之前,曾经和鬼王称兄道弟,也曾监理过鬼王大殿的土木工程,他曾偷工减料曾往紫檀木里偷塞劣质材料,为此没少捞油水。
崔判与玉兰相视一笑。
一个提起判官笔蘸满忘川水,在虚空写下反字;
一个扯断心口丝线,任其化作指引烽火的流萤;
孔明灯此刻已升到幽冥最高处,这灯芯烧的不是情丝,是千年积压的不甘!
灯罩上浮现出所有起义者的脸——有被冤杀的忠臣,有被殉葬的妾室,甚至还有偷吃供果被罚永世饥饿的小鬼
崔判那顶被扔在地上的乌纱帽,突然化作一只漆黑乌鸦飞向远处——每经过一处就有被镇压的冤魂加入队伍。
有意思。崔判抹去唇边血渍,发现自己的判官笔正在蜕变——笔杆褪去漆黑,露出内里赤红的珊瑚骨,那是他第一世为人时的脊梁所化。
崔判挽起玉兰冰凉的手,发现她的指甲已化作十柄薄刃。好一对儿提线人偶,今日要剪断这天地丝弦!
咔嚓阎罗殿的琉璃瓦裂开一道缝。
轰隆阎罗殿的第一根盘龙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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