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邢州军劫了成德军的粮草。”李嗣源从怀里掏出黍米,米粒间混着幽州特制的响箭零件,“十三弟说…说王瑢藏在获鹿的五百契丹死士,够不够换三座马场。”
李存信突然膝行两步,袖中抖落张染血的羊皮。皮上歪扭的“忠”字被利爪撕成两半,背面用炭灰勾勒着黄河九曲图。“昨夜巡营抓到汴州细作,怀里揣着这个。”
烛火爆出灯花,李克用独眼在战报与密信间来回逡巡。忽有羽箭破空声传来,钉在帐柱上的箭矢挂着个酒囊。酒水汩汩流出,在青砖上汇成个“天”字。
老驼背突然扯开嗓门唱起河北民谣,沙哑的调子混着酒气:“将军让问大帅,邢州城门开得可还痛快?”帐外应和声骤起,八百黑骑的哄笑震得烛火乱颤。
李克用独眼盯着地上将凝未凝的“天”字,忽然抓起铁胎弓。弓弦嗡鸣声里,三支狼牙箭穿透帐帘,将飘摇的“孝”字钉死在晋阳方位的沙盘上。
邢州城头飘着焦糊的硫磺味,李存孝将半截羊腿骨钉入城墙裂缝。城下十二面旌旗漫过山岗,李嗣源的黑鬃马踏碎满地霜花。
“父王问你要不要认错。”李嗣源马鞭缠着半截金锁链,“把契丹狼头旗换成晋字旗,八百铁骑还能回太原喝羊汤。”
李存孝用禹王槊挑开酒坛泥封,浊酒顺着城墙裂缝浇在“孝”字军旗上:“告诉老东西,邢州城门栓是契丹可汗的腿骨做的,开合都有狼嚎声。”
三更梆子响时,李嗣昭带着三百陌刀手摸到护城河。河水突然翻起黄沫,二十口大锅在城头支起,李存孝赤膊搅动铁勺:“请哥哥们喝羊尿醒酒汤!”滚烫的液体泼下,陌刀手的铁甲冒出青烟,空气里飘着腥臊味。
五更天,李存信押着三百民夫掘土围城。铁锹撞到硬物,土里翻出半幅契丹皮帐。城头突然砸下裹着硫磺的泥球,李存孝的笑声混在晨雾里:“某送的可汗引火毡,给哥哥们暖暖手脚!”
李克用的金顶大帐扎在七里坡,沙盘上插着十三支断箭。老驼背拎着染血的铜壶闯进来,壶嘴滴落的酒液在“邢”字木牌上洇出狼头纹。
“将军说天冷,给大帅温酒用。”老驼背黢黑的手指抠着壶底铜钱,“酒是契丹王帐缴的,壶是朱全忠上个月输的赌注。”
李存信突然挥刀劈向铜壶,羊奶酒溅在沙盘上燃起蓝火。帐外传来马匹惊嘶,二十匹尾巴着火的战马撞翻壕沟栅栏。李存孝在城头架起牛皮大鼓,鼓面绘着太原十二太保的滑稽画像。
“父王看这鼓可还响亮?”他抡起人骨鼓槌,“每破一营就撕张画皮,够敲到元宵!”
围城第七日,邢州南门突然吊下十筐冻梨。李嗣源亲兵咬开黑硬的果肉,酸水混着马粪味呛出眼泪。城头守军齐声高唱:“哥哥们啃梨莫吐核,来年坟头梨树遮阴凉!”
当夜,李克用独眼映着幽蓝炭火,将十三支金箭投入火盆。火舌卷起时,邢州城头狼烟突然变成七色,八百轻骑马尾绑着硫磺布袋冲入东南鹿砦。李存孝马鞍旁晃荡的铜壶突然炸裂,羊奶酒泼在朱全忠送的玄甲上燃起绿焰。
“好酒!”他在火光中长啸,“该请父王尝尝这汴州风味的烤全羊!”
残月压着七里坡的松林梢,李克用独眼映着沟火幽蓝。五万鸦军衔枚疾进,马蹄裹着浸油的麻布踏过结霜的土路。黎明前最暗的时辰,邢州城郭轮廓被火把勾出血线。
“大帅,十二道鹿砦已布。”李存信捧着牛皮图凑近马鞍,金牙咬断系图的红绳,“按您的吩咐,沟深三丈二,引漳水倒灌护城河。”
李克用马鞭扫过舆图,铁护腕磕在“邢”字木牌上铛啷作响:“三日内让那逆子的城门变成井底。”远处传来铁器刮擦声,三百民夫正往壕沟里倾倒铁蒺藜。突然城头亮起火光,硫磺烟雾裹着马粪球砸进人堆。
“父王小心!”李嗣源挥刀劈开燃烧的粪团,火星溅在铁甲上烫出青烟。城垛间传来李存孝沙哑的笑:“老十三孝敬老子的夜香,哥哥们可还受用?”
李存信的金牙咬得咯吱响:“禀大帅,东南角有处暗渠……”
话音未落,城头坠下十筐冻梨。守军齐声高唱:“寒梨能润喉,吃完好骂街!”李克用独眼骤然收缩,马鞭抽断半截旗杆:“挖!给本王挖穿他祖坟!”
五更梆子混着铁锹掘土声,突然沟底爆出闷响。二十口大瓮破土而出,瓮口封着的牛皮被硫磺烧穿,蓝火顺着沟沿爬成蛛网。城头守军敲起铜盆:“可汗引火毡,给晋王暖脚!”
李嗣源的黑鬃马惊得人立,马鞍旁亲兵突然指着沟底尖叫——翻涌的泥浆里浮出半幅契丹皮帐,狼头刺绣正对着太原中军大帐。李克用铁胎弓拉满月,狼牙箭贯穿皮帐钉在“孝”字旗上:“逆子!”
晨雾里飘来烤羊香气,李存孝赤脚蹲在箭垛啃肋排:“儿在邢州备好三百车引火物,父王可要进城烤烤独眼?”他突然扬手掷出腿骨,骨片精准打落李存信的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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