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咸阳的路上,向寿一直闷闷不乐,如鲠在喉。这些时日以来,韩军坚守不出,甘茂却无克城之计,只是求胜心切却不顾一切,死伤甚众。向寿憋了一肚子的气,他甚至觉得,这位权倾朝野的左相,或许并非执掌帅印的合适人选。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
如何才能扭转战局?
樗里疾和甘茂多有政见之争,要扳倒甘茂,樗里疾是不二人选。
但这次,向寿并没有选择入严君府,而是去了公子壮的府邸。
直到夜幕深沉,街头刮起了如刀寒风,向寿方才离开。
翌日一早,向寿便如约进宫面王。
大殿上空气凝重,樗里疾、嬴奭、嬴壮等一干重臣已在等候。
向寿将这些时日来的战况,一一说来。他详细描述了秦军在宜阳城下的艰难处境,以及韩军的顽强抵抗。
“战事胶着,末将恳请王上再派援军五万。”向寿道。
话音刚落,朝堂上一片哗然。
“不可。”嬴壮第一个站了出来:“此战百日无功,至今仍无攻城良策,贸然增兵,不过是再添枯冢尔。”
嬴壮的话如同一记重锤,锤在朝堂之上。
嬴壮和嬴荡打小亲近,他的话,不得不让嬴荡多加思虑。然甘茂也并非等闲之辈,其大才,他人不知真假,嬴荡能不知?
御史大夫嬴奭约莫四十来岁,和樗里疾一样,乃惠文王胞弟,向来以耿介著称。“左相纵有经天纬地之才,终究一介书生。如若王上欲克宜阳,还需派一员虎将。”嬴奭道。
听嬴奭这么一说,嬴荡终于开口了:“王叔以为何人适合?”
嬴奭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嬴壮身上。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但嬴奭却道:“泱泱大秦,猛将如林,何足道哉?”
见众人均有弹劾甘茂之意,嬴荡也不便偏袒,而是望向向寿:“卿以为如何?”
向寿郑重其事的朝嬴荡一拜,道:“末将恳请王上换帅!”
满座皆惊。
即便是贵如嬴奭嬴壮这般公子,也不敢轻言换帅。足见向寿之言,有着千钧之重。
嬴荡颇为意外。他原本以为,朝堂之上,定会有人站出来撑持甘茂,毕竟左相的威严和权势非同小可。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然昭示,左相所谓的威严和权势,不过镜花水月一般。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嬴奭见嬴荡犹豫,又道:“本公子监察百官,百官有何异动不轨,不敢有半点欺瞒。”
嬴奭一字一顿,溅到地上,却仿佛一字一坑:“左相攻韩,久攻不克,其心必异。”
“哦?”
“莫非……”
有人小声地议论着,声音中,略带一丝恐惧和不安。
“朝堂之上,不可胡言!”嬴荡斥道。
嬴奭却并不畏惧,不慌不忙地走到向寿面前,问道:“出师之前,王上命甘茂为正使,命将军为副使,一同出使魏国,可有此事?”
“正是。”向寿道。
“所携财货,可有十车之巨?”嬴奭继续问道。
“正是。”向寿点了点头。
“将军可曾亲眼见到,十车财货,皆送至魏王宫中?”嬴奭道。
“这……”向寿犹豫了。出使之时,甘茂确让他留在咸阳,至于那些财货是否送到魏王宫中,他并不知晓。
“回答我!是或不是?”嬴奭厉声道。
“末将不知。”向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愧疚。
没有人想到,向寿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嬴奭冷道:“那便是了。”
向寿这才意识到嬴奭的用意当即跪下,说道:“请王上治罪!”
樗里疾见状,连忙说道:“两军交战,不可杀将,请王上三思!”
“向寿之罪,按律该如何处置?”嬴荡怒道。
嬴奭道:“玩忽职守,按律杖责四十!”
“拖下去,杖责四十!”嬴荡决绝道。
“谢王上!”向寿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此时的嬴荡不想让他多说什么,只想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但嬴奭却不这么想。见向寿被拖下去,嬴奭仍不依不饶道:“左相本一介平民,年少之时,苦无草鞋一双、完衣一件。入我朝堂,本就是为名利而来。如今见了这倾城财货,岂不起歹心?”
“王叔!不可有诛心之论!”嬴荡斥道。
嬴奭郑重作了一揖,说道:“老臣不敢欺瞒王上:据查证,东征之前,左相府却大兴土木,一西一东各建厢房,还购入金丝楠、梓木器具一百五十三件,添置玛瑙、珊瑚摆件七十八件,编钟、笙、瑟等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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