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听我号令:进击!”
宜阳城外,甘茂矗立战车之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城楼,两排钢牙咬得咔咔作响。
日轮的光彩虽然淡薄了些,但终究仍有余威。它懒洋洋的挂着宜阳城头,用火一般的目光,默默的注视着城下发生的一切。
长久的焦虑不适,甘茂他变得干瘪黑瘦、身板佝偻,像只马猴。前胸凹进去一块,脖子也明显前倾,仿佛一根腐朽的木桩,勉力支撑着项上人头;久经风霜,甘茂的脸颊也变得粗糙干涸、沟壑分明。不及知天命之年的甘茂,看起来却如一个古稀老人般颓败。
这已是第三次进击了。
甘茂又何尝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只是此战关系重大,明知不能为,甘茂也不得不为之。
但甘茂万万没想到的是,此番的鼓声,却没得激起秦军的血性。
他们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竟不敢向前;即便是一些胆大的,冲上去不过百步,又被从天而降的韩军箭矢,给逼停了。稍一迟疑,便撒腿往回跑。
甘茂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这,真的是铁血秦师么?
“临阵退却者,斩立决!”甘茂怒喝道。
但这句话,也只能让逃兵更加慌乱,却不能震慑。
“临阵退却者,斩立决!”甘茂震怒道。
依然有人回撤。
就在此时,只见一骑枣红快马破尘而出,马上之将,执五尺长剑,风驰电掣一般,朝城楼杀去。
那将,正是甘茂之副将向寿。
向寿一边策马,一边大喊:“赳赳老秦,死不旋踵!”
但见有退缩者,向寿也丝毫不怜惜,抡起长剑便砍。
不过眨眼功夫,已然斩杀逃兵十余。
而此时,向寿的战马,依然站至秦军最前线。
忽然,向寿停止冲锋,而是勒马回转,面向秦军,大喝道:“秦军兄弟们:此番恶战,冲,是死;退,亦是死。死在自家兄弟手中,窝囊!死于韩人箭下,荣光也!横竖都是一死,弗如死得其所!”
就在此时,一枚利箭破空而来,“嗖”地,不偏不倚,刚好插在向寿右后肩上。
向寿闷哼一声,一咬牙,拔出带着血肉的利箭,高高举过头顶,怒吼道:“大秦将士,随我杀敌!”
观此情状,甘茂下令:“击鼓!”
顷刻,鼓声雷动,利剑出鞘。
“杀!”
“杀!”
秦军再次出动。他们像一部组装严密的压路机,徐徐向前推进。这部机器碾过的,是前两次冲锋阵亡的秦军尸体。这些尸体上,或斜或正,插满了箭矢,或被箭矢射穿,从后背露出一个个冒着寒光滴着鲜血的箭头。也有的暂时没死,一边吐着血、不由自主的抽搐,一边费力的啄取人间的气息。远远望去,仿佛一个个打颤的刺猬。
新上阵的秦军全然不顾这些。不是他们无情,而是因为战争太过残酷。任何一丝怜悯,都可能让自己葬身于此。所以,先前倒下的战友的身躯和热血,和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的石头、包块、积水并无二致,都是他们冲锋路上的阻碍,都得一一踏平。
走在最前的,是步兵方阵。五人为一伍,每二十伍为一个作战单位,由百将指挥;横看,每十个作战单位构成一横队;竖看,每五个作战单位构成一纵队。就这样一横一纵,协同推进,一个方阵就有五千人。
步兵所持兵器有三,一为盾,二为长戈,三为云梯。冲锋时,士卒各持一盾,每两人共抬一副云梯。盾多为木制或藤编,亦有青铜质地,大抵长四尺、宽三尺,可挡箭矢;云梯则以竹制,长三丈两尺,为攀城之器。一旦步兵攻于城下,便将云梯或二或三拼接,至多可达十丈,可直抵城楼。
步兵后面是弩兵方阵。弩兵亦五人为一伍,每二十伍为一作战单位,亦由百将指挥。与步兵所不同的是,在于列队方式。弩兵每五个作战单位为一横队,每两个作战单位为一纵队。如此一横一纵,构成一个方阵,为一千人。其所持武器,除了弓弩,也有盾牌。
在攻城作战中,弩兵是打击敌军、掩护步兵冲锋的唯一力量,布阵于步兵之后。作战时,一个横队发射完毕,便下蹲再装箭矢,由同伴持盾牌护之;另一横队站起,发射箭矢。发射完毕,便也下蹲装置箭矢。如此往复,交叉进行。
虽则居其后,不代表弩兵就不会受损。当时的秦弩,射程不过三百步,也就是说,弩兵要随着步兵齐齐推进至三百步内,方能对守军构成打击。而守军居高临下,即便是同等弓弩,其威力则要大了许多,至多可射五百步。
在这三百步和五百步之间,便构成一道生死鸿沟。
更让秦军胆颤的是,韩军的强弩为天下之冠,强弩甚至可以射到一千八百步!
三百步对一千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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