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乱葬岗,青荧鬼火如萤火虫般漂浮在空中,为这片荒凉之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裴月臣站在一座无名墓碑前,手中紧握着最后一张浸了降真香的纸钱。他的目光凝视着墓碑,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石头烧出一个洞来。
十年了,母亲。裴月臣在心中默念,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熊熊烈火吞噬了一切,也带走了他最亲爱的人。他还记得母亲最后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不舍,却又带着一丝解脱。
裴月臣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张纸钱掷入铜盆。刹那间,一股三尺高的幽蓝火舌窜起,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那火焰中散发出硫磺混着人血的味道,令人作呕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火苗舔舐着纸钱,红丸案御医林仲景的字样在灰烬中一闪而逝。裴月臣的瞳孔微缩,这个名字勾起了他更多的回忆。林仲景,那个被冠以红丸案罪名的御医,正是他的母亲。
「十年了,母亲。」裴月臣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割破左腕。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坠入祭酒中。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血珠触及酒面的瞬间,泛起诡异的绿光。铜盆底部的硫磺结晶开始膨胀,形状扭曲,竟然酷似一件燃烧的裙摆。裴月臣的心猛地一颤,那形状,像极了七岁那夜从井底望见的、母亲被火油烧穿的裙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裴月臣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母亲的身影在烈焰中若隐若现。他拼命地呼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大火吞噬。
裴月臣猛地睁开眼,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他从怀中掏出半枚狼牙坠,手指轻抚过那焦黑的齿痕。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也是他复仇的信念所在。
他将狼牙坠小心翼翼地按进墓碑凹槽,完美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在那里。裴月臣的目光变得坚定,他知道,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就在此时,一阵微弱的震动传来。裴月臣瞬间警觉,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三十步外的断碑后,祁楚枫的枪柄正贴着地皮轻颤。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裴月臣的一举一动。地听术传回的震动里有三人脚步声,其中一人使的是东魉蛇形步,却故意踩出赫努族的骆驼铃节奏。
祁楚枫眉头微皱,心中暗自盘算。这个脚步声的主人,究竟是敌是友?她下意识地捏碎掌心的血痂,鲜血的腥味让她的思维更加清晰。
突然,一阵风吹过,纸灰如黑蝶般腾空而起。一片残灰飘落,恰巧沾上祁楚枫的榴红裙摆。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抹灰烬竟然蜿蜒成蛇的形状,散发出幽绿的光芒。
祁楚枫心头一震,这幽绿的颜色,分明是硫化汞的特征。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裴月臣的袖口,那里染着一抹红色,正是今日授课时沾上的蔻丹。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祁楚枫想起裴月臣白日授课时的场景。他的手指轻抚过竹简,第三段竹节纹被蔻丹染红,那抹红色如同一道伤疤,刻进她的记忆。此刻,那抹红色仿佛在灼烧她的指腹,比东魉人的毒蒺藜还要滚烫。
祁楚枫的心跳加速,她意识到,裴月臣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深意。那抹蔻丹红,那枚狼牙坠,甚至是这场诡异的祭祀,都像是一个个谜题,等待着她去解开。
就在这时,裴月臣突然转身,将手中的祭酒泼向西南角。「谁?!」他的声音如同利剑,划破夜空的寂静。
硫磺遇血,爆出刺目的磷光。祁楚枫的反应极快,枪尖已经挑开了程垚眼线的蒙面巾。在那一瞬间,她看清了对方颈后的箭疤——那形状,竟与墓碑上的狼牙凹槽如出一辙。
夜枭惊飞,划破夜空。祁楚枫的鼻尖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裴月臣袖口残留的降真香。这味道,和十年前枯井里的一模一样,混杂着腐朽的、来自母亲的血腥气。
祁楚枫的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裴月臣会对那个红丸案如此执着,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进行祭祀。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裴月臣,你到底是谁?」祁楚枫在心中呐喊,手中的长枪不自觉地握紧。她知道,今晚过后,一切都将不再一样。
裴月臣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视着祁楚枫藏身的方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仿佛看穿了一切。
「来者何人,可敢现身一见?」裴月臣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祁楚枫深吸一口气,知道再也无法隐藏。她缓缓站起,长枪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裴先生,别来无恙。」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就在这时,程垚突然从暗处窜出,手中的匕首直指裴月臣的咽喉。
「都别动!」程垚厉声喝道,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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