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露水凝在竹简兵机篇的刀刻凹痕里,将攻心为上四字泡得发胀。裴月臣指尖抚过编绳的九宫结,第三枚绳结的松紧度变了——昨夜程垚的眼线果然动过这卷《尉缭子》。
他抬眼时,恰见祁楚枫的枪尖挑破窗纸,一缕晨光漏进来,将竹简夹层的地丁银册残页晒出焦糊味。那气息瞬间勾起裴月臣的回忆,就像那年母亲攥着的《千金方》,在火场里卷曲成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温柔的双手,慈祥的笑容,还有那场大火,熊熊燃烧的烈焰吞噬了一切,也带走了他唯一的亲人。那焦糊味,仿佛是母亲最后的呼喊,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挥之不去。
祁楚枫突然凑近,匕首寒光掠过他鬓角。“先生发丝试剑锋,最是趁手。”她话音未落,青丝已缠上冷铁。匕首的锋利,仿佛能感受到刀刃上散发出的森森寒意。裴月臣喉结微动,咽下那句“你明知我内力尽封”,任由断发飘落砚台,在蒙顶石花茶汤里洇成墨色游蛇。他知道祁楚枫是在试探他,试探他是否还有反抗的能力。但他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只能默默承受着这种屈辱。
“锵——”枪穗红缨扫落梁上灰雀,雀羽打着旋儿坠进程垚的茶盏。程垚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漂浮的雀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早就知道裴月臣的才华,也知道他心中的仇恨。他故意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激怒裴月臣,让他露出马脚。
阿勒蹲在廊下煎药,忽见竹简倒影在青砖上显出一串狼爪印,正是赫努族计数符号“三百石”的变体。她心中一惊,难道裴月臣发现了什么?她蘸着汤药在石板上描画,后颈新月胎记被蒸汽蒸得发亮。她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祁楚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裴月臣的袖口扫过案上《武备志》,银竹纹擦过祁楚枫的蔻丹。那抹石榴红正巧染在第三段竹节,像极了母亲火场里最后戴的玛瑙戒。他心头一颤,母亲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眼前。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茶盏泼向窗纸,水渍顺着“丙戌年霜降”的字样蜿蜒,在晨光中结晶成北斗贪狼星图。
“将军可知丹狄人为何舍长弓用弯刀?”裴月臣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同远方的雷鸣。他的目光落在祁楚枫身上,带着一丝深意。
祁楚枫眉头一挑,手中长枪微微颤动。“先生这是要考校我?”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丹狄人善骑射,弯刀便于马上挥砍,更适合他们的作战方式。”
“将军所言不错,”裴月臣缓缓站起,目光如炬,“但你可曾想过,弯刀不仅是武器,更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丹狄人的野性,象征着他们的不屈,象征着他们对自由的渴望。”
程垚从屏风后闪出,手中乌兹钢刀寒光凛冽。“裴先生好眼力,”他冷笑道,“不过,你怕是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裴月臣不动声色,目光在程垚和祁楚枫之间游移。“程大人,你我都知道,这把刀的来历不简单。”他指着程垚手中的弯刀,一字一句地说道,“刀柄上的瑟瑟石,产自西域,据说能辟邪避毒。而刀身上的花纹,分明是大渊朝秘传的百炼法。这把刀,绝非凡品。”
程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哦?先生何出此言?”
“这把刀,名为‘血月’,是大渊朝开国皇帝的佩刀。据说,这把刀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程大人,你得到这把刀,究竟有何目的?”裴月臣步步紧逼,目光锐利如刀。
祁楚枫眼中精光一闪,长枪猛地刺向程垚。程垚反应极快,弯刀横挡,金铁交击之声响彻房间,火星四溅。
“好个裴月臣!”程垚怒喝,“你果然知道得不少!”
就在此时,阿勒突然惊呼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串狼爪印竟在石板上蠕动起来,如同活物一般。
裴月臣瞳孔骤缩,“赫努族的秘术!”他猛地扑向阿勒,“小心!”
话音未落,那串狼爪印突然化作一道黑影,直扑阿勒面门。阿勒本能地举臂遮挡,却见那黑影在触及她手腕的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咔嚓”一声,阿勒腕上的银铃突然断裂,掉落在地。铃铛滚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竟是七徽十二律的蕤宾调。
祁楚枫和程垚同时色变,“蕤宾调?这是……”
裴月臣眼中精光爆闪,“原来如此!阿勒姑娘,你究竟是谁?”
阿勒缓缓起身,脸上的稚嫩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裴先生果然厉害,”她轻叹一声,“不过,你们都错了。”
她伸手一挥,房间内的光线突然扭曲,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空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时,竟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空间。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唯有脚下一方石台发出幽幽蓝光。石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沙漏。
这是...时之沙漏?程垚失声惊呼,传说中能够穿梭时空的神器?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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