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被两个士卒架着胳膊,疼得直哼哼,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
医者蹲下身,皱着眉给他处理伤口,血止住了,可那股钻心的疼还是让他直冒冷汗,额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往下落。
包扎完,他被抬上担架,晃晃悠悠地被送走,担架吱吱作响,像在唱一首送葬曲。
回想从咸阳出发那会儿,他雄心壮志,满脑子想着建功立业,封侯拜将,哪曾料到有朝一日会被人抬着走,灰头土脸像个残废?
这一刻,他心里冒出个念头:死士营这鬼地方,太邪门了,得想办法离开,不然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两场仗打下来,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身上跟补丁布似的,再这么下去,别说封侯拜将,能活着回去烧高香就不错了。
武安城里,喧嚣渐渐平息,硝烟散去,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杨端和一道宵禁令下,城池瞬间陷入死寂,连只狗叫都听不见,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打转。
大胜归来,军中一片欢腾,士卒们脸上都挂着笑,围着篝火端着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肉香混着酒气飘满营地,像过年似的热闹。
可死士营这边,却冷清得像个鬼窝,帐篷空了一大片,风吹进来呜呜作响,像在低声哭丧。
两千多号人,如今连一半都没剩下,空荡荡的营地里,方俊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这战死率,真是没谁了,跟筛子似的筛人,筛得我心都凉了。”
他艰难地吃了几口饭,伙食因攻下武安明显好了不少,肉块肥得流油,香得让人流口水,可他嚼着却没啥滋味,满脑子想着:再待下去,下次死的怕就是我了。
运气这东西,不会总站在我这边,像个不靠谱的老朋友,说跑就跑。
幕府里,杨端和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满脸写着担忧,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他端起一碗水,抿了一口,水面荡起圈圈涟漪,沉声问:“辛胜,这一战咱们损失咋样?”
语气里透着股沉重,像压了块大石头,他心里清楚,这场强攻,伤亡肯定小不了。
辛胜站得笔直,像根标枪,眼中闪过一抹肃然,拱手道:“将军,这一战损失有点大。死士营半残,如今只剩一千多号人,千夫长阵亡一个,两个五百主全没了。步卒阵亡三万……”
话没说完,他声音低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空气都凝重了几分,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杨端和沉默了,手里的碗“咚”地放下,震得桌子微微一颤,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这一战打得虽漂亮,可代价也太惨了点,像拿人命堆出来的胜利。
死士营冲城头,伤亡最重,巷战里步卒又折了不少,血流得都能汇成河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沉声道:“立即派医者救治伤员,派人收拢我军尸体,赵军尸体就地掩埋,别留着招苍蝇,臭烘烘的谁受得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细节了,武安城拿下,一切损失都值,只要后续稳住就行。
更重要的是,武安一破,赵国防线等于开了个大口子,灭赵的进程又近了一步,胜利的果实得赶紧摘下来。
他转向中军司马,断然下令:“立即向井陉关的上将军禀报武安已破,请求下一步作战计划。顺便把消息送到邯郸的恒乾将军那儿,再通过黑冰台报给王上,快马加鞭,别耽误。”
中军司马点头:“诺!”转身就走,步子快得像脚底抹了油,带起一阵风。
杨端和又看向军中文吏,语气郑重如铁:“统计军功,核查清楚,绝不能出错,赏罚得让人心服口服,不然底下人得炸锅。”
文吏低头应道:“诺!”忙得头都不敢抬。
一道道军令甩出去,杨端和总算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心想:这武安城拿下来容易,守住可没那么简单,得赶紧把乱子压下去,别让这锅刚煮好的粥凉了。
他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又下令:“让文吏接管武安官署,张榜安民,别让城里乱起来,老百姓一闹腾就麻烦大了。府库封锁,赵军降卒看紧了,有异动就地砍了,别留隐患,省得夜长梦多。”
“诺!”“诺!”幕府里应声不断,忙得跟个菜市场似的,脚步声、翻纸声响成一片。
三个时辰后,月亮爬上树梢,洒下一片清冷的光,幕府才消停下来。
杨端和抓起一鼎黄羊肉,囫囵吞枣地吃了,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随便抹了抹,留下几个黑乎乎的手印,继续埋头处理军务,眼睛都熬红了。
忙完一圈,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辛胜,死士营里廷尉送来的那小子,还活着不?”
语气里带着点好奇,像在问个稀罕事儿。
辛胜一听,轻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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