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典当三年前就烧毁了。陈九掸着警服上的灰，掌柜的说是电线走火，但消防队在水缸里发现了两桶煤油。
地窖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昊吹灭油灯的瞬间，三道黑影掠过残破的窗纸。月光将人影投在砖墙上，中间那人手里提着个细长的物件，轮廓像是......鸟笼？
追！
三人冲出窑房时，只看到巷口翻飞的灰色衣角。秦昊摸到墙根湿漉漉的青苔，新鲜脚印在月光下泛着水光——42码皮鞋，与地窖台阶的鞋印完全吻合。
城南乱葬岗飘着磷火。
小林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怀里的勘查箱不断磕碰腿骨。穿过歪斜的柏树林，几座新坟前散落着瓷片，月光照得釉面发蓝。秦昊突然停在一处塌陷的坟包前，腐臭味混着某种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
上个月李掌柜的坟。陈九用帕子捂住口鼻，下葬那天暴雨冲垮了棺木，陪葬的瓷瓶...
铁锹突然撞到硬物。小林扒开湿土，露出半截腐烂的棺材。棺盖内侧布满抓痕，陪葬的瓷瓶完好无损地立在尸骨怀中，瓶口插着三支燃尽的线香。
秦昊戴好橡胶手套，指尖抚过瓷瓶的莲纹。釉面某处微微凸起，细看竟是半枚指纹。当他试图转动瓶身时，瓶底突然脱落，滚出个油纸包。
是乌香草。小林嗅了嗅纸包里的褐色粉末，但混着曼陀罗籽和斑蝥粉。
陈九的烟斗亮起又暗下：这些东西混用，能让大象发狂。
更深的寒意漫上秦昊脊背。他想起陆顺根指甲缝里的乌香草碎屑，还有王老板暴睁的双眼——这些死者临终前，恐怕都产生了极其恐怖的幻觉。
卯时初刻，京州警局证物室飘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秦昊将三对青花瓷瓶摆在橡木桌上。釉色在晨光中呈现出微妙差异：陆顺根烧制的这对青中泛紫，李掌柜墓中的那对蓝中带灰，而王老板家找到的这对，莲瓣边缘竟透着血丝般的红晕。
苏麻离青料需要搭配特定釉料。小林将显微镜推到台面，但我在三对瓷瓶的釉层里都发现了硫化汞结晶。
秦昊用刀片刮下些釉粉。当酒精灯火焰变成诡异的绿色时，他猛地扣上玻璃罩：朱砂含量超过六成，高温烧制时会释放汞蒸气。
门外突然传来争吵声。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硬闯进来，珍珠耳坠在晨光中乱晃：我是周永年的侄女周文清！你们警局扣着周家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秦昊瞳孔微缩。女人颈间的翡翠吊坠刻着缠枝莲纹，与瓷瓶上的图案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她的面容，竟与二十年前灭门案卷宗里的周夫人照片有七分相似。
周小姐来得正好。秦昊举起瓷瓶，认识这个底款吗？
周文清突然踉跄着扶住桌角。她的指甲掐进釉面，在周字上留下月牙状划痕：这是周家秘釉的标记，但二十年前就失传了......她猛地扯开旗袍立领，锁骨下方赫然有道蜈蚣状的旧疤，灭门那晚我被奶妈藏在酱缸里，这道疤是被滚烫的釉水烫的。
证物室突然断电。黑暗中响起瓷瓶滚动声，等小林点燃火柴时，周文清已经不见踪影，橡木桌上用釉粉画着个残缺的八卦图。
先生，瓷瓶少了一个！
暴雨倾盆而至时，秦昊站在永昌典当的废墟前。焦黑的梁柱斜插在瓦砾堆里，野猫从残破的柜台下窜过，撞倒个生锈的保险箱。箱门内侧布满抓痕，锁孔里塞着半截发黑的银簪。
小林突然轻呼一声。在倾倒的货架底层，有个布满灰尘的檀木匣，匣子上的铜锁已经氧化发绿。秦昊用镊子挑开匣盖的瞬间，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匣底铺着烧焦的丝绸，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六枚带血的手指模。
和当票上的指印吻合。小林将放大镜递给秦昊，每枚指模的螺纹走向完全一致，这是......
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按下的。秦昊的指尖拂过指模边缘的日期标注，从光绪三十四年到民国八年，每隔三年存一次。最后那枚指模的日期，正是周家灭门前三天。
废墟外传来马车急停声。陈九浑身湿透地冲进来，警徽在雨幕中泛着冷光：城西当铺吴掌柜死了！怀里抱着个青花瓷瓶，眼珠子......他喉结滚动，被塞进了瓶口。
现场血腥味混着檀香。吴掌柜仰面倒在太师椅上，右手紧攥着账本。秦昊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戴着翡翠扳指，内侧刻着永昌二字——和典当票上的朱印一模一样。
师父，瓷瓶是空的。小林的声音有些发抖，但瓶底有新鲜的血指印。
秦昊用棉签蘸取血迹时，发现釉面裂纹里嵌着丝绢碎片。扯出的瞬间，暗格弹开，滚出枚带血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行小字：赠吾爱文清，落款日期是民国三年。
雨声中忽然混进吱呀异响。秦昊转头时，正看见吴掌柜的尸体缓缓抬起右手，腐烂的指尖指向西墙神龛。供桌上的观音像突然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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