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混着柴油废气在齿缝间打转,葛峰攥着底片的手指关节发白。
指挥部临时搭建的暗房里,显影液在搪瓷盆里泛起细密的泡沫,将潜艇轮廓蚀刻成狰狞的幽灵。
赵刚摘下眼镜哈了口气,镜片上的白雾模糊了那道横贯左眉的弹片擦伤。
“莱茵金属1943年的货轮编号。”钢笔尖在作战地图戳出个窟窿,墨迹沿着青岛港的虚线海岸洇开,“但量子纠缠态的术语……”政委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就像三年前他亲手击毙那个举着《共产党宣言》的日军间谍时一样。
掩体外传来铁锹掘土的闷响,炊事班老马正把冻硬的尸体码成垛。
邬勇抱着半箱手雷进来时,带进的风掀开了墙角防雨布——二十七个蓝晶石保险栓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磷光,每个都刻着阵亡战士的编号。
“德国人在给鬼子运军火?”邬勇用豁口的刺刀挑开底片封套,刀尖在“时空稳定锚”的德文缩写上打颤,“这他娘比山本的特工队还邪乎。”
葛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像卡壳的冲锋枪,1938年柏林军械展的鎏金请柬、2023年日内瓦量子实验室的防爆门,两个时空的残片在脑浆里搅成漩涡。
当他摸到军装内袋里那枚变形的穿甲弹头——李云龙送他的“护身符”——金属的凉意刺得掌心肌肤生疼。
柴油发电机爆出串黑烟,暗房灯泡明灭间,林晓端着搪瓷缸的身影在门框处一晃。
护士服领口别着的红十字徽章擦过门栓,金属刮擦声让葛峰想起半小时前:少女按住他渗血手背时,那枚滑出衣褶的U型潜艇徽章,分明带着大西洋深处的咸腥。
“老赵,我需要三件事。”葛峰把底片按在华北地形图上,荧蓝磁痕正压在太行山脉的褶皱里,“兵工厂的硝酸甘油、被服厂的铜线圈,还有……”他瞥见窗外新坟前晃动的招魂幡,喉结滚了滚,“把各连文化教员集中起来,教战士们认德文字母。”
赵刚的钢笔尖在地图上洇出个问号。
远处传来驮马嘶鸣,运输队正从炸塌的仓库往外拖半焦的棉布,像拽着条烧糊的巨蟒。
当政委的目光落在葛峰缠着绷带的左手——那里还攥着半块带牙印的蓝晶石——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深夜的兵工厂弥漫着苦味酸铵的刺鼻气息。
葛峰蹲在测试坑边缘,看着邬勇把改装的磁暴地雷埋进冻土。
战士的棉衣后背结着冰壳,呼出的白气在探照灯下宛如游魂。
“三十七个。”邬勇突然说,起爆器导线在他龟裂的指间绕成死结,“小陈是第三十七个偷藏晶石的。”
爆炸试验震落的冰棱里,葛峰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
那些嵌在蓝晶石里的磁化纤维,此刻正在铅盒里发出鬼火般的嗡鸣。
他想起大学导师的警告:时空共振器的次级效应,会让人产生认知污染。
当黎明的薄雾染红军械库屋顶时,林晓送来的热粥在雪地上蒸腾着热气。
少女指尖残留的石炭酸味道,与U型潜艇徽章的油墨味缠绕成诡异的和弦。
“青岛港……”葛峰开口,瓷勺磕在牙上发出脆响,“你见过会发光的海水吗?”
护士的瞳孔有一瞬的扩散,就像她上个月处理那个腹腔嵌着辉锑矿的日军俘虏时,镊子突然被脏器吸住的瞬间。
“俺老家……烟台的海有时候……”辎重队经过的骡马突然惊叫,踢翻了装着伪军钢盔的箩筐,当啷声淹没了后半句低语。
作战会议在防空洞召开那天,地图上的红蓝箭头已绞成乱麻。
丁伟扯着沙哑的嗓子汇报侦查结果时,洞顶渗下的冰水正顺着他的绑腿往下淌。
“潜艇半个月前就离港了,但货箱痕迹……”他猛地掀开雨布,露出个带着铁十字烙印的木板,“通到莱阳铁矿深处。”
葛峰的指腹擦过木板边缘的奇异焦痕,2023年实验室粒子对撞机的辐射纹路在记忆里闪回。
当他将李云龙送的弹头按在焦痕上,弹壳表面的铜绿突然开始诡异地流动。
“老葛!”孔捷的吼声混着电话兵嘶哑的传令声撞进耳膜。
防空洞突然震颤起来,岩缝里的冰碴簌簌落在作战沙盘上,将代表敌军堡垒的泥块砸成齑粉。
“兵工厂的硝酸甘油……”满脸煤灰的通讯员扶着门框喘气,“被塌方的矿井……”
暮色降临时,葛峰站在临时实验室里,望着桌上残缺的部件:半截磁暴线圈、染血的德文手册、还有林晓“无意”遗落的潜艇徽章。
当他把徽章嵌入手册封面的凹槽,内页突然浮现出荧光勾画的拓扑图——那分明是量子隧穿效应的能量节点分布。
柴油灯爆了个灯花,赵刚的身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