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还未散尽的断墙下,葛峰攥着半张图纸的手指节发白。
林晓掌心的温度透过染血的绷带渗过来,却化不开他眉间凝结的霜。
远处传来推车碾过碎砖的咯吱声,几个老乡正用门板抬着伤员往临时医院挪动,门轴每转动一次都在土路上刻出蜿蜒的血痕。
这是今早统计的物资缺口。赵刚的声音在坍塌的教堂拱门下响起,他军装口袋里插着三支不同颜色的钢笔,墨迹在泛黄的清单上洇出深浅不一的同心圆,按你说的流水线方案,至少需要二十台柴油发电机。
葛峰望着清单上刺目的红叉,想起三天前暴雨中的迫击炮阵地。
那时他们用竹筒输油管,用庙里的铜钟熔铸成齿轮,可现在连半截轴承都成了奢侈品。
他弯腰抓起把焦土,沙砾里掺着的六棱晶体硌得掌心生疼,那些昨夜从日军尸体旁收集的奇异矿石,此刻正在朝阳下泛着不祥的幽蓝。
我去找丁团长。邬勇的声音带着胸腔共鸣的嗡鸣,他左臂还挂着夹板,却已经扛起两袋水泥,他上周说能调拨两个工兵连...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
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妇女正合力抬起横梁,其中一人踉跄着跪在碎玻璃上,暗红色的血立刻在灰白的水泥沫里绽开。
葛峰摸向口袋里的函数图纸,三天前自动补全的墨迹正在发烫,可那些精妙的弹道公式救不了眼前这片废墟。
夜飘起细雨时,葛峰蹲在临时搭建的物资处。
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贴满红章的拒绝信上,每封公函都盖着不同制式的印章,太原商会的落款印着青天白日徽,晋绥军后勤处的信纸边缘还沾着咖啡渍。
他忽然听见金属相撞的轻响,抬头正撞见林晓在整理手术器械,止血钳在她指间反射的冷光,与白天那些蓝色结晶如出一辙。
这是孔捷将军托人送来的。赵刚掀开雨帘进来,军大衣下护着个铁皮盒。
打开却是半盒磺胺粉和两捆边区票,最底下压着张字条,潦草的字迹被雨水晕染:先救活人,再建死物。
葛峰盯着铁盒边缘的反光,抓起桌上的计算尺。
白天在黏土矿脉发现的蜂窝状洞穴在脑海中旋转,与自动补全的弹道曲线重叠成三维模型。
他冲出帐篷时,雨丝里飘来柴油燃烧特有的酸涩味,那味道与教堂地基裂缝渗出的青烟一模一样。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稠时,葛峰带着三个泥人在河滩边试验。
被蓝色液体浸泡过的黏土正在阴燃,六棱晶体在火堆里排列成环状磁场,邬勇用断锄头改装的搅拌机发出不正常的嗡鸣。
第一块水泥板在诡异蓝焰中成型时,林晓的惊呼被夜风扯碎,那些本该养护三天的混凝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出金属光泽。
这是用矿脉里的矽藻土替代了30%水泥。葛峰擦着溅到图纸上的蓝液,发现墨迹遇水后浮现出新的分子式,只要调整晶体排列角度......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对岸山崖滚落大量碎石。
赵刚举起望远镜的手僵在半空,崩塌的岩层断面裸露出蜂窝状孔洞,与弹痕累累的河滩形成完美对称。
葛峰感觉后颈汗毛竖立,昨夜计算的弹道轨迹正在现实世界投射出倒影。
晨光染红云层时,二十个老乡推着独轮车出现在堤坝。
车筐里装满闪烁的六棱晶体,领头的老人指着山崖新崩开的缺口比划:那洞里淌出来的蓝水,能把碎石头黏成整块。葛峰摸向胸口,三天前的绳结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下方皮肤上淡蓝色的血管纹路。
第一座装配式房屋在河边立起时,丁伟派来的工兵连终于抵达。
带队的年轻排长却盯着葛峰手里的蓝色混凝土发呆,他腰间崭新的美制水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壶底印着的生产编号比这个时代早了整整三十年。
暮色降临时,葛峰独自走向教堂废墟。
地基裂缝渗出的柴油味愈发浓烈,他握着那半张自动补全的图纸,听到瓦砾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这声音与他改良冲锋枪膛线时听到的韵律完全一致,却夹杂着某种不属于机械的、近似生物呼吸的震颤。
葛大哥!林晓的呼喊混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区里来人了,说要表彰我们的重建方案......她的话戛然而止,顺着葛峰的视线望去,最后一缕夕阳正穿过坍塌的穹顶,在废墟中央投下巨大的蜂巢状光斑。
那些交错的光影边缘,隐约浮动着二十世纪不该存在的化学符号。
葛峰弯腰拾起块带着牙印的饼干,这是白天给孩子们试吃的新型压缩干粮,此刻饼干表面的齿痕正在蓝光中重组,渐渐形成与山体孔洞相同的几何图案。
他意识到,那些自动补全的公式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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