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脸上深邃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些。他连连咂着嘴咽下满嘴的口水,似乎已经品尝到了好日子的滋味。
周若祥喜滋滋地望着即将建成的冰鲜船。这船有两只尖翘的角是为龙角,船头画有一对眼睛,渔民们称之为龙眼。眼睛下有一道狭长的绿线,渔民们就称它为绿眉毛冰鲜船。冰鲜船有专门存放冰块的舱位,捕获的海鲜用冰镇起来,便于长途运输。
古时窖藏的冰块是供帝王权贵们在夏日里喝冰水用的。后来,百姓们在制作火药时发现硝溶于水后能吸走热量使水结成冰,就掌握了制冰的技术。明清时代,宁波和舟山等地就有冰鲜船了。捕到的鱼用冰镇着,十天半月都不会坏的。渔船回到码头,卸下来的鱼都是极新鲜的,交给渔行也能提高些价码。渔行便把渔获挑选分类后再添加些冰,送到宁波,甚至送到上海去卖好价钱。
周若祥在海上捕鱼几十年,对海洋的慷慨馈赠与残酷无情都了如指掌。他深知,一旦捕获大对虾、大黄鱼等珍贵渔获,如果没有冰鲜冷藏,还未抵达宁波便已变质,那么整个鱼汛的辛勤劳作的收益将锐减几成;因此,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造一条冰鲜船。这冰鲜船的风帆都拉起的话,一个钟头能跑九海里,按陆地上里数来讲,就是一小时约莫能跑十六公里的路程。这冰鲜船不仅能用于快速运输鲜活的渔获,还能直接投入捕鱼作业。在鱼汛季节,原有的大对船可以作为辅助,扮演偎船的角色,共同拉网捕捞,提高捕鱼效率。
原有的那条大对船,约有三丈长,宽约一丈,中间有六个隔舱,其中后边有一个带木船蓬的舱,两边有门是船老大生活舱位,其他是鱼舱、网具、淡水等船舱。大对船有双桅,是靠风帆驱动渔船的。主桅很大,桅杆的大头有四十多厘米粗,长有五六米,要多人同时用力才能竖起,副桅杆相对小一些。有经验的老大能借风使力,就是偏、逆风也能使船前进。
捕鱼是有很大风险的作业,海上天气多变,时尔风平浪静,瞬间就巨浪滔天。渔民们都说捕鱼是一只脚在棺材内,一只脚在棺材外,随时随地会有生命之忧。渔民们全靠凭有经验的船老大,看天、看云、看海鸥活动、看海水变化、“看风使舵”,否则就有可能船覆人亡。大对船每年出海捕鱼一般在农历三月,所谓“立夏小满节,种田落洋生”。在海上作业九个月,农历十一月渔船才返航回家。
周氏家族在天台镇有一座学堂,供家族中那些有条件的子弟们在此读书。周廷锴的堂叔周若贤,这位身材硕长、脸颊瘦削、眉清目秀的长者,担任着学堂的董事,全权负责管理及教育事务。他的文章如锦绣般华丽,因此,族人无不敬他为文人典范。他待人温和热诚,乡亲们遇到重要事情,都会请他出谋划策。老族长心中早已认定他是接班人,族中凡遇重大决策,必定要请他共同商议。
此刻,周若贤手持一卷五彩斑斓的纸卷,步向船坞。他朝正在手脚架上忙碌的堂兄喊道:“大哥,我来给新船增添些喜庆的色彩。”
“船还没造好呢,你就把这些花花绿绿的旗子弄来了。”周若祥笑容满面地回应堂弟。
“我估计再过两日就能完工,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彩旗标语,以免耽误新船下水的吉时。”周若贤微笑着走近船坞。
周廷锴敏捷地从手脚架上下来,接过堂叔手中的纸卷和彩旗,小心翼翼地放到毛竹搭建的棚子里。他顺手倒了杯热茶,恭敬地双手奉上。周若贤接过茶杯轻啜一口,上下打量着周廷锴,说道:“廷锴越来越像个地道的渔民了。”
“哼,你可千万别跟他提什么渔民,他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呢!”周若祥眼光掠过儿子的脸庞。
“嗯。这船眼看着就要完工了,大哥准备哪天试水呢?”周若贤灵活地转移了话头。
“我请了镇里的风水先生娄半仙测过了,十日后便是黄道吉日,正合适新船试水。”
“那好,我便约了镇上的绅士们同来讨杯酒吃,也好给咱们撑个场面。”
“这场面上的事咋能少得了你么。我只管备好了酒席,剩下的事都交给你去张罗了。”
“那你就放心吧,我自会给你安排停当的。”
一个工匠走过来说:“嵌缝用的布条和桐油剩下不多了,再不送来就耽误工期了。”
周若祥忙应道:“我即刻叫人去取,误不了事的。”
周若贤随即道别,说:“大哥,就这样定了,试水前一日须告知我呢。”
“嗯。廷锴,你送一下阿叔,顺便再取些布条和桐油来。”
周廷锴去取桐油和布条,顺便送堂叔一程。堂叔与他并肩走着,问道:“你都上船几年了,该习惯海上讨食的日子了吧?”
“唉,”周廷锴长叹口气说:“父亲得了黄胖病,不能再出大力气了。我不去撒网打鱼,谁来养家呢?”周廷锴百般无奈地说。
“一家人的吃穿毕竟是头等大事。闲暇时不妨选择性地读几本书,如此,既不会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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