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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求生存弃学当渔夫 谋发家举债造新船 (2/4)

邵两家都是按复利来计息的,三年为期,要是不能本利两清,就得拿渔船来抵债。渔民么,没了自家的船,那就只能租渔行的船来出海;风里浪里没黑没白地辛苦打鱼,捕获的海货就得跟渔行分成;一年到头,一家老小连温饱都十分地艰难呢!”周若祥用力地朝大海里吐了口痰,怨恨的眼神横扫儿子的脸面。

周廷锴直起身来,眼光瞟向遥远的海面,若有所思地杵在那里。几年前,他曾在宁波开明讲堂读书,只因兄长被抽了壮丁,父亲就让他休学上船打鱼。人们把渔民叫做讨海人。讨海人常年赤着脚在海里淘食,皮肤晒得黝黑,手指粗短漆黑,脚趾像蒲扇般地张开;浑身上下都浸裹着鱼虾的腥水和汗水,整日里都是腥臭难闻的味。讨海人一年有九个月都在风吹浪打的海上劳作,一只脚在棺材内,一只脚在棺材外。即便如此,一年到头也仅能弄个肚儿圆;五十岁上下就撒手去见海龙王……

周若祥扭头瞅见儿子阴沉着脸杵在那里,一股怒气直冲胸膛,说:“你睁大眼睛看看屋里是个啥光景!你老祖母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得尽早备下棺材钿吧?你也该娶亲了,紧接着,你妹子也该出嫁了,这婚嫁迎娶养老送终,哪项不得花大笔的银子呢?再说了,造这条三桅五帆的冰鲜船,我还不都是为你打算!你自己去看看,天台镇有谁能像我这般,倾尽所有,不惜欠债上万银两,为你打造一艘冰鲜船!你真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到这里,周若祥的心就像被谁揪了一把似的,胸口沉重得喘不上气来。他揉了两把眼睛,抹去眼角的泪水,长长地吐了口气。周廷锴垂下眼帘不吱声,肚里却倔强地嘀咕道:谁倒稀罕当什么船老大!早知今日,你当初就不该让我去读书。我倒想修身齐家平天下,做出番事业来。你却又把我拉回海上跟你打鱼。你这般颠倒折腾,无非就想让我接手渔船当了船老大,靠打鱼来养活一家人么。

周若祥似乎洞穿了儿子的心思,恼怒地瞪他一眼,抬起略有些肿胀的腿,在脚脖子上按了一下,便显出一个凹下去的印记来。“你倒是好好看看!我这身子骨已出不得大力气了,这黄胖病就是熬日子的事,早晚我去见海龙王,这一家四口人还不得靠你来养活么?”

周廷锴扭头朝父亲脚脖子上的凹坑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整个身子直往下坠。父亲长年累月在海上劳作,过度劳累得了黄胖病,如今脚脖子都已浮肿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说:“你老不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我都晓得了。”

“你要是真晓得倒也好了,只怕是嘴上说得好听,肚皮里却是满是怨气!”周若祥放缓了口气说。

“我再有怨气也只能上了渔船,做了讨海人!如今我撒网拉网,那样没做好呢?”周廷锴嘀咕道。

周若祥不以为然地鼻子里哼哼两声,说:“讨海人也分几等!你不识水文又不懂鱼汛,指望你能养活一家老小么?你要是有你哥一半的本事,我也就不用操这份心了……”他长叹口气别转头去,不让儿子看见自己眼角渗出的泪水。他又在心痛地思念着能辩水色、识鱼汛的大儿子了。

周若祥已年过五旬,中等身材,精瘦的脸庞略呈黄褐色,额头上有数道如刀刻般的皱纹,历经风霜的眼中饱含着忧郁的神态。他自小就随他爹出海打鱼,在海上闯荡了几十年,练就了一身打鱼的本领。他只要观察水色,听水下声音就能辨别鱼的种类和数量,还能探测鱼群的去向。他平日里少言寡语,爱大碗喝酒,打了多少年鱼,就喝了多少年的酒。出海时,他都要把整坛的老酒搬到船舱内,每到吃饭前,就用粗瓷大碗盛了酒,让渔民们轮着喝。

船老大这一行业在他家也是世代相袭的。周廷锴的爷爷就是著名的船老大。有一次,爷爷带领渔民出海捕鱼时遭遇了台风。海面顿时漆黑一团,大雨滂沱,伸手可接一大盆。数十艘渔船在混乱中失去了方向,只能在狂暴的海浪中随波逐流。渔民们的危在旦夕。爷爷似乎有一种超凡的直觉,能在浓雾中洞察远方的岛屿与隐秘的暗礁。他巧妙地引领渔民避开凶猛的风暴,安全地将渔民们引导至最近的岛礁。爷爷在五旬之年,不幸在一次捕鱼之旅中遇难。天台镇的渔民深深感念他的恩德,尊称他为“船菩萨”,并将他的牌位供奉在每艘渔船的后舱,坚信这能庇护他们安然穿越险恶的海域,顺利返回宁静的渔港。

父亲接过了家族的重任,同时也继承了爷爷在渔民中的崇高威望。当渔民们面临困境时,常常会向他寻求智慧的指引,每逢鱼汛季节,渔民们自然而然地跟随他去捕鱼的海域。

周若祥想赶在黄鱼汛之前让新船入海。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也不指望年年都是丰年,只要按照前两年的光景,就十二分地满足了。父子俩只要勤快些,接连出海打鱼,要不了两年光景就能还清欠债了。往后再积攒些钱,给不晓事的儿子娶个媳妇;父子俩在海上讨食,婆媳俩操持家计,要不了几年的光景就能衣食无忧,孙儿绕膝;一家人的日子便能过得有滋有味,称心如意了。周若祥想到这番光景,心里便有了盼头,眉眼间就带了些许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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