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只记得已经入秋,我们都已换上了两用衫。
我在弄堂口等着英子,今天是周日,我俩都休息。树叶已经开始随风飘落,掠过身边的秋风已经在警告我们,寒冬并不遥远了。候鸟也都在抓紧最后的机会进行南迁,天上能清晰地看到阵列整齐划一地飞过。
英子背着她最喜爱的,也是她唯一的一个小包出来了。她并不爱化妆,所以就简单的打理了一下,扎了个马尾辫。这放到现在,就是当下最时尚的裸妆造型。但放在当时盛行浓妆艳抹的时代,这看上去的确不合群。
她一路上一直愁眉苦脸的,我试图从她嘴里问出点信息,好替她分担一下。但她一直都只摆摆手,说没事。我也就没有追问。
我们俩人还是和以往一样,骑着各自的自行车,穿梭在城市之中,去到静安公园附近。这里似乎成了我们最常来的约会地点。无论来多少次,都不会感到腻。
秋高气爽之日,公园总是不乏约会的情侣,或是带小孩散步的夫妻。微风拂面,懒洋洋的日光洒在草坪上。枝头已经听不见燕雀的嘈杂,树林间依稀可闻些许小动物穿梭其中,应该是本地的小松鼠在为过冬准备口粮吧。
漫步之余,我想起华山医院就在这儿不远,厂里准备安排黄健中转移到疗养院去了,这样理他父母家能更近一些,厂里为他的开销也可以更低一些。最主要的是,医院的医疗资源越来越紧张,床位已经逐渐紧张了。当然,这已经征得了黄健中和他父母的意见了。
英子也答应了这个建议,其实我觉得她可能都没认真听我说了什么,今天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
我俩刚来到医院住院部二楼,离黄健中的病房还有几步路,里面走出一个一身黑色穿着,身背白色小皮包的女性,个子不高,沉着脸。走路一直看着地,头也不抬。我俩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似乎是还有很多心事,都没注意到我们正站在路中间,差点与我们迎面撞上,她才一下子愣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不是黄健中的那位未婚妻吗?
她看到们,先是一愣,点了点头后,还未等及我和她打招呼,便径直下了楼。
满是疑问的我进了病房,黄健中已经被扶起,坐在轮椅上,面朝着窗口,看着窗外的秋景。护工在一边整理生活用品。见我和英子来了,收拾了一下手头的事情,过去把黄健中换了个方向,方便与我们面对面聊天。
病房里目前就他和护工两个人住着,旁边的床位刚腾出来,今晚才有新病患入住。我和英子就暂坐在空床上。看着眼前这个半身不遂的好朋友。
之前也提到过,他很不幸,一次厂方组织的出游,意外伤及脊椎,留下了永久性的创伤,无法修复。现在高位截瘫的他只能活一天算一天。虽然我们都寄希望于医学的发展,在将来能拯救他。但是我们自己都知道,这不过是所有人都在自欺欺人,谁也没有把握。
他如今都是失禁状态,必须有个护工二十四小时照料,否则卫生状况堪忧,对他来说会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伤害。
我们互相寒暄了两句,黄健中的精神状况不如以前那么好了。刚住院的时候,虽然也经历了精神崩溃期,但好在他生活态度非常的洒脱,也算是熬过了那一阵,后面反而是他在劝自己父母能想开一点,不要为他担心。也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但谁也受不了日积月累的折磨,人的意志是会被磨灭的,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见他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也猜到刚刚离开的女友是什么情况了。也就没有再深入打听了,怕触及他不远回忆的事情。尽可能说些开心的事情把,比如马上要帮他转移到离父母更近的疗养院了。那边有更专业的护理专家及康复设备。让他对未来要有信心。
可他的一句话,将我彻底打了回去,“你们终于也决定抛弃我了吗?把我丢到那边,让我安心等死了是吗?”
我担心他情绪有些失控,找了个借口带着英子离开了病房。
他的护工这时跟了出来,悄悄告诉我们,刚刚那名女子,其实说的就是黄健中的女友,已经一个月没来看过他了。今天突然跑过来,黄健中起初还特别激动,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了,两人一开始还互相关心着生活的点点滴滴,可是突然间,那女子告诉他,她不想再等他了,自己还年轻,家里也一直在给自己压力。
黄健中是有心留她,无力挽回呀。于心,是他即将与之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妻,这世间充满了彼此快乐而美好的回忆。于理,自己已是一个废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用道德绑架,让女友捆绑在身边守活寡。这对她来说的确也是非常的不公平。人家正青春,人生还有很多的绚烂夺目需要等她去探索。
我听了真的发非常同情黄健中,但我除了为他争取更多的公司补助,也实在帮不了任何事情。我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薄弱。听说送到美国那边,也许有机会,但是费用宛如天价,对于我们这些阶层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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