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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2/2)

繁荣、人员往来、纷纷扰扰。继而再次战争失落,又再度繁荣,人们衣冠面貌不断发生改变。眼见着那大楼高企,楼平归田,偌大的城池,有着它的兴衰。而到了五千年前,更多的是自然原始的山川河流,大江怒涛、滚滚东逝,紫金绿山、郁郁葱葱,平原旷野、鲜有人烟。青铜器皿在泥土中分解为矿石,瓦舍村落坍缩成草棚。天京城墙砖石簌簌剥落,最终化作黄泥垒砌的矮垣。穿长衫的人影褪去布帛,裹着兽皮退回山洞,青石板路上马蹄印被雨水冲刷成蜿蜒的泥沟。我见到骨耜从稻田里抽离,稻穗缩回成狗尾草的绒毛。半坡陶罐的鱼纹游动着散开,重新凝固成河岸边的湿泥。燧石与火镰相击的火星倒飞回云层,化作霹雳劈裂古树,焦黑的树干又抽出新芽直立生长。最奇诡的是那些行走的生灵。梳发髻的农人匍匐成披发赤足的猎户,投掷石矛的臂膀逐渐缩短。兽皮从他们肩头滑落,浓密毛发从背脊涌出覆盖全身。当最后一片遮羞的树叶缩回嫩芽,他们已弓着脊背跃上树梢,用凸起的眉骨打量浆果丛里的蛇蜕。长江裹挟的陶片逆流成鹅卵石,巢居的梁木坍缩回树洞。我看见会呜咽着指向月亮的手掌重新长出勾爪,篝火余烬里的故事随青烟飘散。最终连树皮巢穴也消融在暴雨里,唯有晨昏线上晃动的长臂,还在丈量着天地初开的距离。

我继续快速拨动着从前的时光,看见四季轮回,变成了久难消融的漫天冰雪,仿佛有数个世纪。周围的生物越来越陌生,恐龙庞大的身躯骨头从山岩里渗出来,暴龙的头颅变小,鳞片褪成青皮。苏铁树闭了花,银杏叶卷成蕨草。海水退潮般抽走,大陆发出咔嚓声合拢,地缝里喷出滚烫的叹息。地动山摇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沼泽里三丈长的蜈蚣断成百节,鱼鳍缩回肉里,总鳍鱼摆着尾巴游回深海。珊瑚礁塌了,剩一把碎骨头沉底。最早爬上岸的虫子滑回咸水,苔藓烂成绿泥。天空暗下来,雨居然是倒着下的。云层裂开又缝上,雷声咽回地心。这是一片多么神奇的世界啊!一场灾难又一场新生,生命与环境互相造就。我望着最后一片蕨叶蜷进孢子,古海里浮起蓝藻的沫,就像天地初开时打的嗝。

我继续加快拨动逆向的时光,来到了更为久远的纪元。地球的面貌愈发原始和陌生,山峦被削平成岩浆横流的荒原,海洋蒸发成滚烫的雾气,又在寒武纪的冰封中凝结成巨型盐晶。山峦褪去绿色,露出嶙峋的骨架,海洋蒸发成天空的泪,凝结成盐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巨大的爬行动物蜷缩在岩层深处,骨骼从岩石的裂缝里渗出暗红的锈迹。它们的身躯逐渐缩小,鳞片褪成青灰色的皮肤,最终蜷成一团,沉入泥潭,化作几块风干的骨头,像是被岁月遗忘的符号。海洋里的生物纷纷撤回深渊,三叶虫碎成盐粒,随波逐流,渗入海底。某种古老的生物群落的繁荣退化为单细胞生命的微弱呼吸,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此外植物从陆地撤回水中,蕨类蜷缩成绿藻,苔藓缩回潮湿的岩石缝隙。森林褪去绿意,树木矮化成灌木,最终化为一滩烂泥,渗入大地的裂缝。寒武纪的海洋生物退潮般消失,留下空白,仿佛从未存在过。时光继续逆向拨动,当然不断拨动我也很累,但这样无以言表的场景让我好奇沉醉。

想想看,海洋沸腾蒸发的情形,何等波澜壮阔,眼前的场景比我想象前还震惊。大陆板块碰撞的声音渐渐消失,地球表面变得滚烫,火山喷发、岩浆翻腾,仿佛是恐怖的生命炼狱,这是一片荒芜的世界。我看到生命在绝境中挣扎,如同石缝中的野草,顽强地寻找立足之地。原来这颗星球上的生命,就从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起点,开始了它漫长而壮丽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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