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留。
待到午后,宝玉觉得精神好些,便想到外头走走,只见院中海棠来得正盛,又忽听有人训斥,误以为是大丫头教训小丫头,本不想理会,但又听那人喊道:“好端端你摘它做什么……”便走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是史湘云教训翠缕,再仔细一瞧只见云妹妹眼圈红红的,翠缕手上捏着一朵海棠花正委屈着。
宝玉笑道:“不过是一朵花,云妹妹平日里豁达,可不知弄坏了多少花儿,今儿怎么如此爱惜了!”
湘云道:“那是往日,二婶子昨日才训过,让我做事谨慎些,怎知你又毛躁了,我刚刚寻帕子,你不帮我找就算了还见朵花儿就摘,连点爱惜也没有。”
宝玉见湘云急了,忙把她请进屋来,翠缕便在门外等着,脸上也不大愉快。宝玉素知她主仆二人情深,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情生分,便让袭人陪着翠缕,自己也不怎么调解,只问湘云二婶子训她什么了。
湘云来本是为探望宝玉,没想到路上帕子被风吹走了,便和翠缕分开来找,谁知她捡了帕子后就见翠缕摘花,不由得气着了,又怜花开得正盛,无端被摘,只赏玩了一会儿就被丢到旁处,便忍不住说了她两句。
现今又听宝玉问她家里事,她如何能说,便说道:“也不为别的,只说我已定了亲,行事该安分些。”
宝玉一向只知湘云性格豪爽,虽与林妹妹一般没了双亲,但她生性活泼爱笑,与林妹妹不同,今见她眼前微红,露出与林妹妹一般的哀愁神色,心里更觉得难受,便宽慰道:“不过是长辈日常训话,不爱听心里不理会就罢了,怎么还记在心头。”
湘云向来藏不住事,今听宝玉这样说,便将心里的苦水给吐了出来,说道:“怎能不叫人记在心头,她训我就罢了,非得扯上二姐姐,说她可给我寻了个好人家,让我感恩戴德的,少给她添麻烦。二哥哥,你说我何时给她添麻烦了!”
宝玉听完反不知如何劝解,又不好说她夫家如何,只得宽慰她想开些,少与长辈置气反倒伤了自己。
两人小坐了一会儿子,史家的婆子就来催了,湘云只得回去。
宝玉眼望着她离开,心里叹道又一个好女儿家要嫁人了,想及迎春处境,叹道女儿命运真如柳絮,落在好土壤上倒还有机会生根发芽,若是落在污泥沟里便没人在意了。
昔日不见君思愁,只因未到愁肠处
好歹福祸难自知,空云富贵图增累
宝玉想道身边姐妹众多,却不知她们归宿如何,不知不觉心里又添了些毛病,至夜间反倒睡不好了,袭人不得不整夜看护,怕他病症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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