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山的夜像浸在冰水里,楚怀霜的麻鞋碾过墓道青石板,每一步都叩出细碎的回响。
她怀里的骨符突然发烫,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是块半指厚的牛骨,刻着歪扭的咒文,此刻正抵着她心口,烫得皮肤发红。
“骨鸣了。“她停下脚步,喉间溢出低哑的呢喃。
墓道尽头的墓室里传来闷响,像是有人用钝器敲击青铜鼎。
楚怀霜的手指攥紧骨符,指节发白。
自三年前母亲被盗墓贼捅死在灵骨前,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种声音。
那时母亲的血顺着灵骨往下淌,把白生生的骨头染成暗红,最后那句“护好它“还卡在喉咙里,人就没了。
她加快脚步,麻鞋在青石板上蹭出刺啦声。
墓室门虚掩着,漏出一线幽蓝的光——那是灵骨在发光。
楚怀霜的呼吸骤然急促,推门的手都在抖。
“当啷——“
一声脆响惊得她脊背绷紧。
月光从墓室穹顶的孔洞漏下来,照见灵骨安安静静躺在石案上,泛着青玉似的光。
可石案下的青铜盏倒了,灯油流了一地,把青砖浸得发亮。
楚怀霜蹲下身,指尖沾了点灯油,放到鼻端闻——是松油,古墓里常备的灯油。
但这盏灯是她寅时刚添的,怎么会自己倒?
“簌簌——“
墓道里传来碎石滚动的声音。
楚怀霜猛地站起,骨符在掌心烙出红印。
她侧耳听了听,那声音像是什么人在搬弄墓道的机关,“咔嗒咔嗒“的,和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贼。“她咬着牙吐出这个字,转身从腰间摸出个布包。
母亲说过,守墓人要会驱鬼,更要会治人。
布包里是七根人骨,尺许长,骨面磨得发亮,刻着血咒——这是“九幽骨阵“,用活人的骨血养三年,能引幻象,困活人。
楚怀霜攥着骨包冲进墓道时,鬼面正擦着火折子。
他脸上蒙着张青面獠牙的皮,只露出一双鹰隼似的眼睛。
身后三个手下缩着脖子,其中一个小喽啰正用铁钎撬石门上的铜环:“头,这门看着结实,怕不是有机关?“
“怕个屁。“鬼面把火折子凑到羊皮卷上,泛黄的图纸映出微弱的光,“这图是东家花大价钱从守墓人老东西手里买的,机关位置标得清楚。“他伸指戳了戳图纸上的红点,“过了这道石门,再走三十步,左转,就是灵骨所在的墓室。“
“咔——“
石门突然发出闷响,铜环“当“地掉在地上。
小喽啰吓了一跳,铁钎“哐啷“落地。
鬼面的眼睛眯起来,他盯着石门上露出的缝隙,突然抬手抽了小喽啰一记耳光:“蠢东西!
没听见动静?
这门是活的,得用巧劲——“
话音未落,墓道两侧的墙突然动了。
青砖一块接一块往下掉,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铁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小喽啰尖叫着往后退,却被身后的同伴推了一把,整个人撞在墙上——铁刺“噗“地扎进他胸口,血溅得满墙都是。
“阵!“鬼面吼了一嗓子,拽着剩下两个手下往回跑。
可墓道像突然活了过来,他们明明在往入口跑,眼前却总晃着灵骨的影子,青幽幽的,引着人往深处走。
鬼面的额头冒出汗,他摸出怀里的黑驴蹄子咬碎,腥甜的血混着驴蹄子渣子涌进喉咙:“都闭气!
这是活阵,用活人骨养的!“
楚怀霜藏在墓道拐角,看着鬼面的影子在骨阵里跌跌撞撞。
她的手指在骨符上划出血痕,骨符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那些由人骨幻化成的影子瞬间清晰——是三年前被杀的母亲,是上个月在墓外冻死的游方道士,是她自己,正举着骨符朝鬼面逼近。
“别过来!“小喽啰摔在地上,哭嚎着去抓鬼面的裤脚,“头,我看见我娘了!
她让我跟她走——“
鬼面反手抽出短刀,割断了小喽啰的喉咙。
血溅在骨符上,楚怀霜的指尖猛地一颤,骨阵出现了裂痕。
她咬着唇又划开一道伤口,血珠滴在骨符上,咒文突然亮了起来,像烧红的铁线。
“砰!“
墓室的门被撞开,鬼面踉跄着冲进来,手里还攥着染血的短刀。
他的青面鬼皮歪了一半,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
楚怀霜的目光扫过他身后——两个手下都没跟进来,想来是死在阵里了。
“灵骨。“鬼面盯着石案上的骨头,喉结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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