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小镇夏末的夜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无数细碎的心跳。屋内,暖黄的灯光下,却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充满期待与焦灼的气息。好禾躺在卧室的床上,眉头紧蹙,额发被汗水濡湿,紧贴着苍白的脸颊。一阵阵强烈的宫缩如同无形的海浪,将她卷入又推出,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痛楚和更迫近的预感。
“序淮……”她喘息着,手指用力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我在!我在!”序淮立刻单膝跪在床边,一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一手紧紧包裹住她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平日里那个沉稳、仿佛天塌下来也能顶住的退役军神,此刻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心疼。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并不比好禾少。“呼吸,跟着我,深呼吸……对,就是这样……”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一遍遍地引导着她,像在安抚一头受惊的小兽。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无措的怜惜,恨不能替她承受这所有的苦楚。
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他们原本计划天一亮就去镇上的小医院待产。但这个小生命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这个世界,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提前发动了。急促的电话之后,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李阿姨和助产士小梅已经赶到了他们温馨的小家。原本充满书卷气和淡淡咖啡香的主卧,此刻临时布置成了简单的家庭产房,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紧张的气息。
李阿姨沉稳地检查着,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好禾,别怕,宝宝很配合,你做得非常好。宫口开得很快,再加把劲,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她的话像定心丸,让慌乱的气氛稍稍沉淀。
时间在阵痛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漫长,又在阵痛的顶峰时飞逝如电。好禾感觉身体仿佛被撕裂,又被一股强大的、原始的生命力所牵引。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腹部。汗水浸透了她的睡裙,发丝狼狈地贴在脸上和颈间。
“好禾,看到宝宝的头了!用力!最后一次!”李阿姨的声音带着鼓舞人心的振奋。
好禾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向下推去。那是一种混合了剧痛、绝望和无比强烈渴望的爆发。就在她感觉力气即将耗尽,意识都有些模糊的瞬间——
“哇——!”
一声嘹亮、清脆、带着新生力量的啼哭,骤然划破了室内的紧张与沉滞,如同一道阳光穿透了厚重的雨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生了!是个非常健康的小伙子!”李阿姨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她动作麻利地将一个浑身沾满胎脂、皮肤还有些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家伙托举起来。
那一声啼哭,像带着魔力,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痛楚。好禾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瘫软在枕头上,大口喘着气,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那不是痛苦的泪水,是巨大的、汹涌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释放。她努力偏过头,望向那个被托举的小小生命。
序淮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跪在床边,保持着托扶好禾的姿势,眼睛死死地钉在那个小小的、正在挥舞着小拳头、放声大哭的新生命身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一声啼哭和那个蠕动的小小身影所占据。一种前所未有的、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感席卷了他,比任何战场上的枪林弹雨都更震撼心灵。他的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哽咽。他握着好禾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传递着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震撼、狂喜、无措、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他窒息的巨大责任感,以及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血脉相连的奇妙悸动。
助产士小梅迅速而轻柔地清理着婴儿,用柔软的毛巾包裹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了早已虚脱却目光灼灼的好禾胸前。
当那个温热、柔软、带着生命气息的小小身体贴上好禾肌肤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流遍了她的四肢百骸。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都奇迹般地退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令人晕眩的幸福。她低下头,贪婪地看着襁褓中的小人儿:他闭着眼睛,小嘴微微嚅动着,皮肤是娇嫩的粉红色,稀疏的胎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他的小鼻子,小小的拳头,还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一切都那么小,那么完美,像一件最精妙的艺术品,是她和序淮共同创造的最珍贵的奇迹。
“宝宝……”好禾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充满了无限的爱怜。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尖都在发颤。
序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凑得更近,几乎是屏住呼吸,贪婪地凝视着妻子怀中的儿子。他的目光近乎虔诚,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索。他伸出粗糙的、曾握过枪械、如今却微微发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婴儿握紧的小拳头。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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