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已悄然渗入青柳镇的骨髓。清晨的空气像淬了冰的薄刃,清冽刺骨。窗棂上凝着细密的白霜,庭院里那棵老桂树,金黄的碎花早已落尽,只余下墨绿的枝叶在冷风中簌簌低语。
好禾是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恶心感中惊醒的。
胃里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粗暴地搅动,强烈的呕吐欲望直冲喉咙。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捂住嘴,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这不是第一次了,近段时间这种毫无预兆的反胃感总在清晨纠缠她,比闹钟还要准时。她赤着脚,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卫生间,伏在冰冷的洗手台上干呕了好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食道,带来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身后传来沉稳而迅疾的脚步声。序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也被惊醒了,深色的睡袍带子都没系好,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眉头紧锁,眼神在瞬间扫过她苍白的面色和额角的冷汗,立刻变得锐利而凝重。他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是大步上前,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已经稳稳地扶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腰背,另一只手拧开了水龙头,接了半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漱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奇异地抚平了她喉间的痉挛。
好禾依言漱了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稍压下了那股翻江倒海。她虚弱地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暖意和力量。序淮半扶半抱着她回到床边,让她靠坐在床头,拉过被子仔细盖好她的腿,动作熟稔而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多久了?”他坐在床沿,目光紧紧锁住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那眼神像探照灯,不容她有丝毫隐瞒。
好禾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有几天了。我以为…就是没睡好,或者换季胃口差…”她的声音细若蚊呐。之前沉浸在书稿的修改和序淮训练班的忙碌里,她刻意忽略了身体这些小小的不适信号,甚至心底深处某个角落,隐隐约约冒出一个让她既期待又不敢深想的念头,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序淮沉默着,没有责备她的大意。他只是伸出手,微带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眼角残留的生理性泪水,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气质截然不同的、近乎虔诚的温存。他的指腹温热,触感清晰。那沉默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强装的镇定。好禾心头那点模糊的、被她刻意压下的猜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猛地荡漾开去,清晰得让她心慌。
她抬起眼,对上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询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的等待,如同磐石等待潮汐。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那个呼之欲出的词,却带着千钧重量,让她一时失语。
序淮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他站起身,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沓。“换衣服,”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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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镇中心医院的门诊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而洁净的气息。虽是清晨,已有零星病人坐在长椅上等候。好禾坐在冰凉的塑料椅上,手指微微蜷缩着,放在膝盖上。序淮站在她身边,如同一座沉默的堡垒,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安稳的阴影。他一手插在裤袋里,看似随意,但好禾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锐利的目光不时扫过诊室紧闭的门和墙上的电子叫号屏。他周身散发的那种无形的、战场淬炼出的警觉气场,与医院里惯常的焦虑氛围格格不入,引得旁边几个等待的病人忍不住偷偷侧目。
“请16号,好禾,到3号诊室。”电子女音平板的播报终于响起。
好禾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了序淮的手腕。他的手臂肌肉坚硬如铁,却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奇异地放松了一丝,任由她握着,给予她无声的支撑。他反手,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力道坚定。
诊室内,女医生年约五十,面容温和,戴着细框眼镜。她详细询问了好禾的月经周期、近期症状和感受,指尖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记录。序淮站在好禾的椅子侧后方,微微倾身,专注地听着医生的每一个问题,每一个字都像被刻录进他高度集中的大脑。当医生询问“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时,好禾报出的日期,让序淮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嗯…症状很典型。”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好禾苍白的脸上和序淮紧绷的侧脸上扫过,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安抚,“别太紧张,初步判断,早孕反应的可能性很大。不过,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先去验个血,做个HCG和孕酮,然后做个B超看看宫内情况。”
“早孕”两个字像两颗小石子,终于清晰地投入好禾的心湖,激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似乎还毫无知觉,却仿佛瞬间承载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重量。她下意识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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