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咧了咧嘴，想笑一下，却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样子，狼狈，又有点滑稽。
陈书婷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快步走到儿子晓晨身边，蹲下身，用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
“晓晨别怕。”
她的声音还在发抖。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看向高启强，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有惊恐，有感激，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探究。
“高先生。”她开口，声音干涩，“今天的事，谢谢你。”
“我……”高启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宏伟教他的那些话，那些表情，在脸上那道真实的伤口面前，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只是看着她，看着这个京海所有男人都想得到的女人，看着她此刻写满惊惶的脸。
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他卖鱼时最常说的话。
“没事，应该的。”
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蠢。
高启盛看不下去了，他快步走到陈书婷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焦急。
他看了一眼自己大哥那还在流血的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哥这个人，就是这样。”
高启盛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从小就是个死脑筋，看不得别人受欺负，尤其是……尤其是女人和孩子。”
她看着高启强，看着他那件破旧的夹克，看着他那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笨拙样子。
她心里那堵由猜忌和冷漠筑起的高墙，裂开了一道缝。
“先去医院。”陈书婷做了决定，语气不容置疑。
她拉着晓晨，走向自己那辆黑色的奔驰。
高启强愣在原地，没动。
“哥，走啊！”高启盛推了他一把。
“不……不用了。”高启强摆摆手，“一点小伤，回去擦点药就行，不麻烦你了。”
他越是这么说，陈书婷心里的那点愧疚就越重。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高先生，你是因为我们才受的伤。”
“上车。”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大嫂特有的，不容抗拒的威严。
……
车里。
陈书婷开车，高启强坐在副驾驶，高启盛和晓晨，还有唐家兄弟，挤在后座。
气氛很压抑。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高启强局促地坐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睛只能盯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他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
后座的晓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怕了。
他从高启盛的胳膊后面探出头，好奇地看着高启强。
“叔叔，你流血了。”孩子的声音，又软又糯。
高启强转过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叔叔没事。”
“你叫晓晨，对吗？”
“嗯。”晓晨点点头。
“叔叔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高启强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念头，他把那袋破了洞的橘子放在腿上，笨拙地从里面掏出一个。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把橘子皮剥成一朵花的形状。
动作很慢，很笨，一点也不熟练。
可晓晨看得目不转睛。
“你看。”高启强把那朵“橘子花”递到晓晨面前。
晓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妈妈的后脑勺，还是伸出小手，接了过去。
他掰下一瓣，放进嘴里。
“甜。”
孩子天真无邪的两个字，让车里那根紧绷的弦，松动了。
开车的陈书婷，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
她看到那个男人脸上憨厚的笑，看到他沾着血污的手指，笨拙地剥着橘子。
她心里最坚硬的那个角落，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我哥他，最喜欢孩子了。”
后座的高启盛，恰到好处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
“我们小时候，家里穷。”
“我跟我哥，两个人挤一张床，冬天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我哥总是把最里面的位置让给我，用他后背给我挡着风。”
高启盛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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