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棠刚跨过门槛，那股腥甜的气味便顺着鼻腔直钻脑门。
她踉跄半步，扶着斑驳的门框稳住身形——这气味与寻常草药不同，甜得发腻，像浸了蜜的烂果子，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脚下一凉，一条花斑蛇正吐着信子擦过她的绣鞋。
杜衡反应极快，刀尖一挑，蛇身腾空飞起，啪地摔进墙角的草丛里。
“姑娘当心！”他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屋内陶瓮轻响依旧，幽绿的光晕映在地面，像是某种诡异的水波缓缓流动。
温锦棠屏住呼吸，握紧袖中红线——厄运如影随形，但最致命的杀机，往往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她能看见，那些蛇身上缠着灰黑的气运线，像团乱麻般往正房飘去。
而空气里的雾气更浓了，暗绿色中泛着紫，正是她前日在谢临渊书房看到的死劫颜色——当时谢临渊的气运被这团紫雾缠住脚踝，如今竟在此处汇聚成网。
退到我身后。杜衡背贴着她，刀柄在掌心沁出薄汗。
他前日陪温锦棠去城隍庙求签时，姑娘曾说过命理香囊能挡邪祟，此刻见她指尖攥紧腰间红绳，这才稍安些心。
温锦棠深吸一口气，捏碎香囊上的银扣。
朱砂混着艾草的苦香立刻漫开，冲散了那股甜腻。
她闭起眼，气运视觉在黑暗中清晰起来：整座医馆被五根紫黑色气柱钉死四角，正房中央的气柱最粗，像条毒蛇吐着信子，将所有蛇虫的厄运线都吸了进去。
杜统领。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往左三步，踢翻那坛黄泥土。
杜衡虽疑惑，却立刻照做。
他踢开半人高的陶瓮，混着药渣的泥土哗地散开，露出底下半截锈迹斑斑的铜钉——那是镇邪用的厌胜物，此刻正泛着妖异的青灰。
楚副指挥使。温锦棠又转向东侧屋檐，劳烦您去房梁上，把第三块青瓦往下压半寸。
话音未落，房梁上唰地跃下道黑影。
楚昭然的玄色飞鱼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抬眼时，腰间银鱼佩坠轻轻晃动：温姑娘怎知末将在此？
您靴底沾着谢府前院的桂花香。温锦棠没睁眼，指尖抵着眉心，谢大人派您暗中保护，总不会让我真闯龙潭。
楚昭然一怔，随即低笑一声跃上房梁。
他按动青瓦，底下传来咔的机簧声——藏在瓦下的铜铃应声而落，震得满院蛇虫骤然僵住。
温锦棠的额头渗出细汗。
她能感觉到，那五根气柱正随着厌胜物的破坏逐渐松动。
最中央的气柱突然剧烈震颤，像是被触怒的活物，紫色气浪裹着蛇虫的嘶鸣扑面而来。
她猛地睁眼，袖中朱砂瓶啪地碎裂，红色粉末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缠上那根主气柱。
去！她咬破舌尖，甜腥的血混着气运转到指尖。
那团紫雾突然调转方向，裹着所有蛇虫的厄运线，轰地撞向正房木门。
门内传来一声闷哼。
温锦棠踉跄着扶住杜衡的肩膀。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她第一次同时操控七只蛇虫的气运，精力像被抽干的泉水，连抬手指尖都在发抖。
正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月光照出个穿墨绿裙的女子。
她发间插着支红珊瑚步摇，面容娇美，可眼尾却纹着条青蛇，蛇信子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蠕动。
温家小姐好手段。女子轻笑，指尖夹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能破我五毒迷阵的，这大周可没几个。
温锦棠的后颈又泛起凉意。
她看见，女子身上缠着无数金线——那是被操控的傀儡气运，每根金线都连着她袖中晃动的青铜蛊盒。
而在这些金线之下，女子自己的气运是团漆黑的雾，边缘泛着暗红，像团随时会炸开的血球。
你是前朝余孽。温锦棠脱口而出。
她曾在谢临渊的密折中见过描述：前朝毒师善用蛊毒操控活人，身上必有血煞劫气运。
聪明。女子的步摇轻颤，可惜太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
话音未落，她指尖的毒针已破空而来，嘶嘶作响。
温锦棠本能地偏头，毒针擦着耳际扎进身后的柱子，木头上立刻泛起黑渍。
与此同时，女子的另一只手快速结印，青铜蛊盒咔地打开，无数细如蚊蝇的虫豸蜂拥而出，在半空聚成张青灰色的网，朝她面门罩下。
摄魂蛊！楚昭然的声音带着焦急。
他刚要跃下房梁便单膝跪地，靴底青虫已钻入皮肉，腿上浮起蛛网般的青筋。
刀光闪过，虫网却如活物般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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