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面极小,只有一开间宽。门板老旧,布满虫蛀的痕迹,窗棂也破损了好几处。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呛得青黛连咳了几声。
屋内光线昏暗。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着巨大的蛛网,几只蜘蛛盘踞其上。最触目惊心的是靠里墙的那个土坯灶台,不知荒废了多久,半边已然坍塌,碎土坯和烟灰散落一地。屋顶还有几处明显的漏痕,雨水曾在这里肆意流淌。
「小姐!这…这灶台都塌了!这怎么行?」青黛指着那堆废墟,声音里满是失望和焦虑。这样的地方,如何能开食肆?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
沈知意却静静地站着,目光缓缓扫过这破败不堪的空间。她的视线越过坍塌的土灶,落在后墙那扇小小的木格窗上。窗子糊的纸早已烂光,此刻却正对着屋后那条流淌的小河。河水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一条乌篷船慢悠悠地划过,船娘清亮的吴语小调隐约传来。几枝不知名的野花从窗外河岸边斜斜地探进来,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就是这里了。她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瞬间清晰、坚定起来。临河,有水源,有风景,位置虽偏,胜在清静,租金更是低得让她们无法拒绝。
「无妨。」沈知意收回目光,看向青黛,脸上没有半分沮丧,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甚至眼底深处,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异常明亮的光芒,「我们自己修。」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放下包袱,走到那坍塌的土灶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散落的土坯。然后,她挽起那已经洗得发白的布衣袖口,露出一截纤细却线条流畅的小臂。
「青黛,去找房东大娘问问,附近哪里能挖到合适的黄泥。再问问,可有便宜的碎砖头卖?不拘新旧。」沈知意吩咐着,目光落在墙角散落的几块还算完整的旧砖上,又补充道,「还有,看看能不能借把结实点的铁锹和泥抹子来。」
青黛看着自家小姐沉静的侧脸,那挽袖蹲下、准备与泥土为伍的姿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的力量。她心头那点焦虑和失望,竟奇异地被这股力量抚平了。「是,小姐!」她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这间小小的破屋彻底变了模样。
沈知意成了最忙碌的工匠。她脱下外衫,只穿着单薄的旧衣,用借来的铁锹,在屋后河边挖来粘稠的黄泥。青黛则负责用小桶一趟趟地提水。和泥是个力气活,沈知意用木棍费力地搅拌着泥浆,额头上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溅起的泥点,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泥痕。
她们小心地清理掉灶台废墟里的碎块,用借来的、大小不一的旧砖头,一块块、一层层地垒砌新的灶身。沈知意没有经验,垒得歪歪扭扭,几次塌掉重来。她的手被粗糙的砖石磨得通红,甚至擦破了皮。但她毫不在意,眼神专注,每一次失败都只是抿抿唇,继续尝试。青黛在一旁打下手,递砖头,抹泥浆,两人配合得渐渐默契。
「这边,青黛,再给点泥浆…对,抹匀些…」沈知意的声音带着劳动的喘息,却异常清晰有力。
「小姐,您看这样行吗?好像有点歪了?」青黛抹着汗,鼻尖上也沾了泥点。
「嗯,右边再垫一小块碎砖…好了,稳了!」
坍塌的灶台在她们手下一点点重新立起,虽然粗糙,却结实稳固。她们又用剩下的泥浆和捡来的碎瓦片,仔细地填补了墙壁和屋顶的裂缝。屋顶漏雨的地方,也想办法用油布和茅草临时遮盖住。
清扫更是浩大的工程。积年的灰尘蛛网被彻底清除,坑洼的地面被尽量填平。沈知意甚至借了把锯子,和青黛一起,将河边捡来的几根还算直溜的树枝,削平刨光,做成几根简易但牢固的横杆,钉在墙上,权作挂物之用。
汗水一次次浸透她们的衣衫,灰尘沾满了头发和脸颊,手上更是添了无数细小的划痕和磨出的水泡。但主仆二人谁也没有抱怨。看着这小小的空间,在她们手中一点点变得干净、明亮、焕发出新的生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隐隐的期待,在她们胸中滋长。
当最后一片碎瓦被清理出去,当那扇破旧的木门被彻底擦洗、勉强能顺畅开关时,小小的铺面终于显出了雏形。虽然依旧简陋,但窗明几净,临河的小窗敞开着,带着水汽的清风吹进来,卷走了最后一丝霉味,送来了河水的低语和野花的淡淡芬芳。新砌的土灶静静立在墙角,等待着薪火的点燃。
沈知意站在屋子中央,环顾着这个被她们亲手从废墟中清理、重建出来的小小天地。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留下浅浅的泥痕,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黏住,贴在光洁的额角。她的脸颊因为连日劳作泛着健康的红晕,气息还有些微喘,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被春雨洗过的星辰,闪烁着一种近乎炽热的光芒。
她走到门边,拿起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未经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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