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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拒绝了 (2/2)

晖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她摊开一本英语书,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记忆单词,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神情专注而美好。她知道,顾屿舟下班会经过这条路。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晚的心提了起来。她强迫自己专注于书本,但眼角的余光看到那抹熟悉的军绿色身影停在了不远处。

她没有抬头,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页的边角,泄露出一丝内心的紧张。

“在复习?”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苏晚像是被惊到,猛地抬起头,看到顾屿舟站在几步开外。夕阳的逆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顾…顾科长。”她慌忙站起身,书差点又掉地上,“嗯…快毕业了,想…想多学点东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撞破的羞涩和努力学习的坚定。

顾屿舟走近几步,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英语书:“英语?现在学这个的少。”

“多学一点…总…总归是好的。”苏晚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万一…万一以后有机会呢…”她没有说“不下乡”,但那份对未来的茫然和忧虑,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顾屿舟沉默地看着她。夕阳下,少女低垂的脖颈线条优美而脆弱,带着一种易碎的瓷器感。他想起保卫科档案室里关于苏家“抱错孩子”风波的零星记录,想起家属区那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一个被养父母抛弃、前途未卜的漂亮女孩,努力想抓住一点改变命运的知识稻草…这画面,足以触动任何铁石心肠深处的一丝柔软。

“嗯,有道理。”顾屿舟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分,“知识不会辜负有心人。”

“谢谢顾科长鼓励。”苏晚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感激和一点依赖的笑容。那笑容在夕阳下,明媚得晃眼。

顾屿舟的心湖,似乎被这笑容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他点了点头:“天快黑了,早点回去。”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苏晚缓缓收起笑容,眼底的脆弱和羞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评估和一丝志在必得的锐利。

鱼儿,似乎开始咬钩了。

深秋的风,带着北地特有的肃杀,卷起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撞击在红星机械厂斑驳的红砖墙上,发出沙沙的呜咽。礼堂里隐约传来毕业班排练合唱的激昂歌声,与这萧瑟的黄昏格格不入,像一场盛大的、即将落幕的幻梦。

苏晚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旧外套,指尖的冰凉早已渗透骨髓。她刚刚从保卫科后面那个僻静的角落逃离,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被拒绝后的剧痛和灭顶的绝望。

她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将少女的矜持和尊严碾碎成齑粉,才对着那个冷峻如山的男人——顾屿舟,说出了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请求:假结婚,只求一个不下乡的庇护所。

然而,顾屿舟的反应,像一盆混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

“苏晚同志,”他的声音低沉依旧,却淬了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疏离和不容置疑的否决,“婚姻不是儿戏,更不是逃避责任的工具。你的处境我很同情,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没有斥责,没有鄙夷,只有清晰的、彻底的拒绝。那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精心编织的脆弱表象,直抵她“精致利己”的核心。他看到了她的目的,也否定了她的手段。那份属于军人的刚直原则,成了将她彻底打入绝望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我知道了…对不起…打扰您了…”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她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生怕那眼神会将自己仅存的伪装彻底焚毁。她猛地转过身,像一只被猎人射穿了翅膀的鸟,仓惶地逃离那片让她尊严尽失的空地。泪水在转身的瞬间决堤,模糊了视线,却不敢抬手去擦,任由冰冷的秋风刀割般刮在脸上。

顾屿舟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消失在墙角拐弯处,那仓惶绝望的姿态,像一根无形的刺,扎进了他习惯性冷硬的心防。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在深潭般的心湖里漾开,旋即又被更深的理智压平。同情不等于认同。他摇摇头,转身,军绿色的背影融入暮色渐浓的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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