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风吹在脸上有了凉意。红星机械厂高大的烟囱依旧喷吐着浓烟,机器的轰鸣声是这座城市不变的背景音。但对于苏晚来说,她的世界只剩下逼仄的阁楼和寻找生路的焦虑。
苏建国按照沈清瑶提供的思路,在车间里反复试验调整。几天后,竟然真的成功解决了困扰厂里许久的主轴加工难题!废品率大幅下降,生产效率显著提升。消息传开,苏建国在厂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带着沈清瑶这个“福星”的名声也在家属区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老苏家那个亲闺女,神了!一句话就解决了厂里的大难题!”
“啧啧,到底是亲生的,有福气!不像那个…唉,白养了十六年,除了长得漂亮,还能干啥?”
“漂亮能当饭吃?高中快毕业了吧?看她那娇滴滴的样子,能下地干活?我看呐,迟早得下乡!”
闲言碎语像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钻进苏晚的耳朵里。她走在厂区路上,昔日友好的邻居眼神变得躲闪、探究,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和鄙夷。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几个小姐妹,也渐渐疏远了她,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不洁的东西。
苏晚咬紧下唇,昂着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骄傲。她不在乎这些闲话,她在乎的是生存!
高中毕业证近在咫尺,而毕业即失业(或下乡)的阴影已如实质般压来。政策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城镇户口的初高中毕业生,没有工作接收单位,一律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下乡?苏晚一想到那些传闻——冰天雪地开荒、蚂蟥水田插秧、繁重的体力劳动、粗粝的食物、恶劣的居住环境……她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她从小被娇养,皮肤嫩得连搓衣板都没碰过,力气更小,她无法想象自己如何在那种环境下生存。
留在城里!必须留在城里!
两条路:工作,或者结婚。
工作难如登天。厂里的正式工名额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临时工、家属工倒是偶尔有,但工资微薄,工作强度大,而且不稳定,最关键的是——它不能解决户口问题,依旧逃避不了下乡的命运。
苏晚开始行动了。
她翻出李秀兰压箱底的几块珍藏的布料——一块藏青色的卡其布,一块素雅的碎花棉布。这是她仅有的、能拿得出手的“资本”了。白天,她把自己关在闷热的阁楼里,凭着记忆和一本破旧的裁剪书,用一把生锈的剪刀和一根针,笨拙地裁剪、缝纫。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下,留下细小的血珠。但她眼神专注,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
几天后,两件样式新颖的女士衬衫出现在家属区几个相熟又颇有门路的婶子面前。
“哟!小晚,这衣服是你做的?这领子…这掐腰…真精神!”王婶拿着那件藏青色的卡其布衬衫,爱不释手地在身上比划。这种小尖领、微微收腰的设计,在满大街灰蓝工装和宽大列宁装的时代,显得格外清爽利落。
“王婶,您要是喜欢,就拿去穿。”苏晚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讨好,“我…我就是瞎琢磨的。想着快毕业了,总得…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您人面广,认识的人多,要是…要是知道哪里需要临时工,或者…或者能顶替的岗位…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她适时地低下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恳求。
她深谙自己的优势——美貌,以及利用这美貌和脆弱感博取同情的能力。她精准地瞄准了像王婶这样有一定人脉又有些爱贪小便宜的家庭妇女。用一件精心设计、做工尚可的衣服,换取一个渺茫的机会。
王婶果然心动了,拍着胸脯保证:“小晚你放心!婶子记心里了!你这么灵巧的姑娘,窝在家里可惜了!我帮你打听打听!”其他几位婶子也纷纷应和,收下了苏晚的“心意”。
苏晚松了一口气,这是第一步。她需要信息,需要渠道。
然而,几天过去,王婶带来的消息却像一盆冷水。
“小晚啊,不是婶子不帮你,”王婶一脸为难,“厂里最近确实没啥空缺。子弟学校缺个代课老师,可要求高,要师范生…街道糊纸盒的临时工倒是有,可那活计又脏又累,一天才几毛钱,还不管户口…”她压低了声音,“而且…婶子听说,你家那位…清瑶,好像…好像跟管人事的刘主任家闺女走得挺近?这…唉…”
沈清瑶!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最近几天,沈清瑶确实经常出门,回来时心情似乎不错。她竟然把手伸到这里来了?是巧合,还是故意针对?
希望变得渺茫。工作这条路,似乎被堵死了大半。
那么,就只剩下结婚一条路。
找一个有正式工作、有能力让她不下乡的男人结婚,把户口落到男方家。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苏晚很清楚自己的资本:年轻、美貌。这是她在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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