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的重阳宫，檐角铜铃被秋风吹得叮咚作响。苏挽月站在偏殿镜前，春杏正为她梳双螺髻，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缠枝莲——皇后娘娘特意交代的，“太后最厌奢华，苏美人初入宫廷，莫要抢了贵女们的风头“。
铜镜里映出她素净的脸，颈间的玉佩却被春杏用红绳系得端正。那是母亲留下的“日月重光“玉，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昨夜她在御花园西角门遇见的老太监又出现了，塞给她半张泛黄的纸页：“这是孝端皇后当年的药方，你且看看。“
“姑娘，该去寿康宫了。“春杏捧着月白云锦披帛进来，“太后娘娘已经在偏厅等候。“
寿康宫里，檀香混着蜜饯的甜香。苏挽月刚跨进门，便见太后端坐在鎏金九龙椅上，鬓边的赤金点翠凤凰步摇在烛火下流转光华。她膝头卧着只雪猁，正用粉红舌头舔着爪子——那是西域进贡的珍兽，向来只认太后一人。
“抬起头来。“太后的声音像浸了蜜的藤条，“听说苏尚书的女儿生得极美，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苏挽月福身，抬眼的瞬间，正撞进太后审视的目光。那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刀，扫过她的眉眼、脖颈，最后停在玉佩上。“这玉佩...“太后突然伸手，“借哀家瞧瞧。“
苏挽月将玉佩递过去。太后的指尖刚触到玉面，雪猁突然“嗷“地叫了一声，爪子扑向她的手腕。苏挽月本能地后退，却被身后的宫女扶住——那宫女腰间挂着块狼首银铃，和她从账册里见过的图案一模一样。
“孽畜！“太后拍了下案几，雪猁缩回她脚边，喉咙里发出低吼。她重新看向玉佩，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这玉...倒像极了当年孝端皇后戴的那块。“
苏挽月心头一跳。母亲临终前说，孝端皇后暴毙那晚，手里攥着的帕子和她的血帕是一对；而张妈妈临死前塞给她的账册里，也记着“孝端皇后赠镇北王妃玉佩一对，刻'日月重光'“。
“苏美人。“太后突然笑了，“哀家记得，你父亲苏承业当年是镇北将军？“
“回太后，父亲确实是镇北将军，二十年前战死漠北。“苏挽月垂眸，“臣妾是家中庶女，幸得嫡母沈夫人垂怜，才得以入宫。“
“垂怜？“太后身旁的掌事姑姑嗤笑一声，“听说沈夫人的陪嫁里有漠北狼首银铃百枚，苏美人可知？“
苏挽月的指尖在袖中收紧。昨夜老太监给的纸页上，正写着“沈氏携银五千两入漠北，换狼首银铃百枚，孝端皇后暴毙日，银铃送漠北王庭“。她抬眼看向太后：“臣妾只知，母亲的血帕是用外祖母的血染的。当年孝端皇后暴毙，外祖母跪在宫门外三日，求见太后未果，最后...撞柱而亡。“
殿中死寂。太后的脸色瞬间煞白，雪猁“嗖“地窜上她的膝头，利爪抠进她的锦缎衣袖。苏挽月看见，太后的手背暴起青筋，像极了沈氏昨日攥着血帕时的模样。
“传朕旨意。“殿外突然传来皇帝的声音。苏挽月转头，正见他掀帘而入，腰间的虎符与她的玉佩同时泛起幽光，“太后寿宴，何故喧哗？“
太后迅速收敛情绪，指了指案上的果品：“苏美人远道而来，哀家让她献舞祝寿。“
皇帝的目光扫过苏挽月，落在她素净的装扮上：“苏爱卿的女儿，当得起这舞。“
苏挽月福身退下。她走到偏殿换舞衣时，春杏突然压低声音：“姑娘，方才那宫女是丽嫔的人！奴婢看见她腕间的珊瑚串，和丽嫔宫里的碧桃同款。“
苏挽月系着月白云锦的腰封，指尖触到里面缝着的半张药方——老太监给的，上面写着“夹竹桃叶三钱，苦杏仁二钱，可致人昏迷“。她突然笑了，将药方团成小团塞进袖中。
寿宴重新开始时，苏挽月的舞衣已换好。月白纱裙绣着淡竹，腰间系着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那是她让春杏用旧银饰熔铸的，却恰好和丽嫔宫里的银铃同韵。
“此舞名为《竹影》。“她的声音清越，“取'未出土时先有节，纵凌云处也虚心'之意。“
舞至高潮时，她的广袖扫过案上的果盘。一颗荔枝骨碌碌滚到太后脚边，太后俯身去捡，那只雪猁突然扑上来，将她的凤钗叼在嘴里。满座惊呼，苏挽月趁机瞥见丽嫔藏在袖中的帕子——帕角绣着并蒂莲，和沈氏的那半块血帕，针脚分毫不差。
“放肆！“皇帝猛地拍案，“雪猁怎会无故伤人？“
太后捂着发簪，强笑道：“许是哀家的老骨头招它嫌了。“她看向苏挽月，“苏美人继续舞吧，哀家瞧着，这舞比那些金枝玉叶的更动人。“
苏挽月垂眸，广袖再次扬起。这次她的指尖掠过丽嫔的鬓边，轻轻一弹。丽嫔的步摇“叮“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虎符——和她与皇帝手中的，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图案。
“丽嫔娘娘的步摇真精致。“苏挽月笑着蹲下身，“只是这虎符...臣妾在冷宫外见过类似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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