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机,贝婕的脑袋嗡嗡响,最难熬是这样漫长的夜晚。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有人!贝婕几乎跳了起来,她跑到门口,正准备开门。但就在准备取下门栓时,她忽然又停住了。她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谁?”
门外没有回答。只有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跟着敲门声,木门微微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里拱着门。贝婕的心脏,也跟着木门,颤抖了起来。
她知道了,外面来的不是人。至少,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
贝婕身上都是虚汗,她有心想透过门缝往外看一看,但身体软绵绵的,只能顺势坐在地上,连转身的力气也没有。她拿头靠着门,想到山魈、想到山里毛茸茸的怪兽,还想到那些故事里的,红衣游荡的女人、白脸谑笑的老者,绿脸的男孩儿、青脸的女孩……敲门声一声声催人魂魄。该死的,鬼知道贝老实小时候给她讲了多少鬼故事。这会儿,一个个全跳出来了,他们在声声敲门里,围着贝婕转着。
该不会进的是一间不干净的房子吧?贝婕过去也听人讲过,乡下有这样的房子,半夜会有响动声。贝老实讲得更绝。有一年,贝老实出门帮人做石头,睡在一个屋子里。半夜,听到窗外传来鸭子喘气的声音。他往外看看,窗外声音不见了。当他回到床上时,鸭子的声音又传来了。
贝老实明白,自己多半是碰到那东西了。他站起来,爬到窗边,解开裤头,往下撒了一泡尿。这下,窗外老实了。贝老实睡到天亮,赶紧收拾东西走了。贝老实讲这故事,意思是,人得有办法。活人不能被那东西吓住,他吓你,你得弄他。管他三七二十一,你一泡尿下去,他就老实了。
贝婕靠着门,想着贝老实讲故事的样子。在故事里,贝老实机智而勇敢,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都有办法去对付。偏偏,在故事外面,贝老实什么也不是,他只知道拿着他的锤子和钢钎,日复一日和石头计较。贝婕在学校里吃了亏,贝老实从来不帮她出头,还总是说:“算了,算了,我们搞不过人家。吃亏是福。”
贝婕就最烦这点,每次想起他垂头丧气,说算了算了时,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屋子外,好让这个贝老实,为他的算了算了,而悔恨一辈子。但她又想着自己吃了亏,而仇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她就不甘心起来,她就想着报复,想着死也要拖上仇人。想来想去,复仇这事往往不了了之。
现在她又被人欺负了。
富林斌这个王八蛋。她一定要让他付出应该有的代价。她在山外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想来大家已经找上富林斌了。可惜手机已经掉到双鹤湖里去了,对山外之事,她一无所知。她现在只能想想。想着富林斌受到种种指摘而焦头烂额的样子,她感到快慰。当然,现在还不到最快乐的时候。
等到她已经死了。找到她的人,用担架把她的尸体抬下山,法医检验她,说:“哎,可惜,还怀着孩子呢。”
等到这一幕被富林斌看到,而他却永远无法挽回时,这才叫报仇呢。一念及此,贝婕的血又沸腾了。复仇的快意,替她驱散了恐惧。
敲门声在继续,外面的东西,它不怕女人的眼泪。好吧。那就开门吧。看看到底谁怕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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