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柜后的光线有些暗,楚离半蹲着,指尖拂过第三堆百毒草时,识海里的金光又涌了上来。
天医圣典的书页翻得极快,赤焰草叶背倒刺的位置、寒心藤茎节白霜的薄厚、断肠藤缠绕时特有的螺旋纹路——所有特征都像被刻进了视网膜,连带着每种毒草的毒性、解法甚至配伍禁忌都在脑海里滚了一遍。
“这株是断肠藤。”他拈起一截墨绿藤条,指腹在藤节处轻轻一刮,露出里面暗红的汁液,“生在阴湿地,喜食腐木,毒性发作时肠如刀绞,需用三朵金盏花煎汤灌服。”
孙药师原本搭在茶盏上的手指顿了顿。
他眯眼凑近,老花镜滑到鼻尖,待看清藤条断面的血色后,喉结动了动。
“那株紫花的。”李二狗突然插话,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挑衅,“你说说是啥?”
楚离抬头,正撞进李二狗发红的眼。
这杂工今早特意换了身浆洗得发硬的灰布衫,袖口还沾着半块药渍——显然是想在孙药师面前显得体面些。
此刻他的指甲正掐着腰间的布带,指节泛白。
“蚀骨花。”楚离指尖点在花瓣褶皱处,“花瓣内侧有星芒状纹路,对吧?”他屈指一弹,紫花应声而裂,露出藏在花蕊里的细刺,“刺上带的毒会顺着血脉腐蚀筋骨,解法是用童尿浸泡患处,再以艾叶灸足三里穴。”
李二狗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弯腰去拨草堆:“那、那这株!叶子像针的——”
“鬼针菊。”楚离打断他,“茎秆中空,折断后有腥气。”他随手折了段茎秆凑到鼻端,又递给孙药师,“您闻,是不是混着铁锈味?这毒会让伤口无法愈合,需用蜂蜡外敷,再配半钱止血散。”
孙药师接过茎秆,鼻尖刚凑上去,瞳孔便猛地一缩——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确实是鬼针菊特有的腐血毒。
他转头看向李二狗时,发现这跟了自己三年的杂工正盯着草堆发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桌边缘,留下几道白痕。
“等等。”楚离突然蹲得更低,指尖停在草堆最下层,“这三株有问题。”他拈起三株看似普通的青叶草,“这是雪参叶,不是百毒草。”
孙药师的茶盏“咔”地磕在桌上。
他抢过那三株草,指腹碾碎叶片——果然,雪参特有的清苦气息混着淡淡甜香涌了出来。
这是上等补药,寻常百毒草堆里怎会有?
“谁换的?”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冰。
李二狗的脸“刷”地白了。
他后退半步撞翻了药筐,干草“哗啦啦”撒了一地:“我、我今早才从库房搬来的!肯定是库管老周——”
“够了。”孙药师挥了挥手,银须随着喘息颤动。
他重新看向楚离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你跟了我三年杂役?”
“回孙老,整三年零十七天。”楚离垂眸,声音平静得像深潭。
三年前他混进楚家时,刻意选了最苦的药房杂役,每日扫药渣、搬草堆,就是为了摸清楚家药材底细——毕竟,要毒杀仇人,首先得懂毒。
孙药师沉默片刻,从腰间摸出块铜牌抛过去。
铜牌在半空划出道弧光,落进楚离掌心时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明日起跟我学称药。”
“谢孙老。”楚离低头行礼,指腹摩挲着铜牌上“楚家药房”四个字。
他能感觉到李二狗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后背,却连眼皮都没抬——这铜牌不是恩赏,是试探。
楚家的秘密藏在药里,他要的,从来不是孙药师的信任。
暮色漫进药房时,楚离正踮脚整理顶层药柜。
槐木柜板有些年头了,他伸手去推时,一块木板突然松动。
借着窗外最后一线天光,他瞥见暗格里有个青瓷小瓶,瓶身刻着朵歪歪扭扭的黑莲——那是魔教标记。
他指尖微颤,又迅速稳住。
装作擦拭柜角的模样,用指甲在暗格边缘划了道细痕。
玄冥散,他在天医圣典里见过——无色无味,沾血封喉,是魔教最常用的暗杀毒药。
楚家药房藏着这东西,父亲当年的死,怕不是单纯的族内争斗。
“楚九!”
李二狗的吼声惊得他手一抖,药柜“吱呀”响了声。
他迅速合上暗格,转身时已换上副木讷表情:“李哥有事?”
“孙老让你把新到的百毒草再理一遍。”李二狗斜睨着他,嘴角扯出抹冷笑,“可别再把雪参叶当毒草了——哦不,是别再把毒草当雪参叶。”
楚离应了声,弯腰去捡地上的草叶。
一片赤焰草的倒刺扎进指尖,血珠渗出来,落在鬼针菊花瓣上,红得刺眼。
他望着那点红,喉间泛起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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