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的指尖刚触到那枚黑棋的纹路,耳畔的棋子脆响便骤然清晰。
他抬头时,那些幽蓝的棋盘格子突然开始旋转,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在正中央荡开一圈涟漪——苏烬就站在涟漪中心,月白长衫无风自动,盲眼上的银线泛着冷光。
苏先生!林弈下意识要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撞得踉跄。
他这才发现两人之间横亘着七道泛金的棋线,每道线都缠着细小的光链,链上刻满他曾在苏烬旧书里见过的古篆。
苏烬的手按在最近的光链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我用残魂布下的封灵阵。
林小友,你看到的苏烬,不过是被剥离了记忆的壳。他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真正的我,早就在二十年前,初代棋宗的秘殿里,知道了永生程序的真相。
林弈的瞳孔收缩。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破庙翻到的半卷残谱,上面用血写着棋宗不死,天下为局——原来苏烬早就触到了最黑暗的真相,却选择将自己的记忆封进光链,只留一具盲眼琴师的躯壳陪他查案。
为什么?他的喉结滚动,你明明可以...
可以拉着你一起坠进深渊?苏烬突然笑了,盲眼下的泪痣微微发颤,你阿爹被构陷时,攥着半块残玉喊你的名字;你在牢里啃霉饼时,总把硬的那半留给街头小乞;连阿月那丫头扑火救你时,你第一反应都是推她往反方向跑。他的手指划过光链,古篆突然亮起血光,这样的你,不该提前知道——这天下,不过是墨无涯用千万人命养的一盘活棋。
棋盘空间突然震动,远处的格子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林弈看见缝隙里渗出墨色雾气,雾气中浮着无数张人脸:有被处斩的朝臣,有饿死的灾民,甚至有他阿娘临终前染血的眉。
来了。苏烬的盲眼转向缝隙方向,声音里第一次有了紧迫感,这是永生程序的具象化,它要吞噬所有意识到真相的灵魂,让棋局永远运转下去。
话音未落,缝隙中走出一名白衣女子。
她的长发间缠着棋盘纹样的银饰,袖口垂落的流苏竟是用细如发丝的棋线编成。
林弈见过她——在苏烬的残谱里,那页被撕去的插图边缘,正印着半枚与她发饰相同的纹路。
我是初代棋宗意识分裂出的善念体,名唤守真。女子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永生程序本是为延续棋道精华所创,却被墨无涯扭曲成吞噬生灵的怪物。她抬手指向林弈腰间的黑棋,你现在握着的,是他用三千死囚怨气炼的引魂子,一旦程序完成,这方世界的时间会永远停在他最满意的棋局里。
林弈只觉后颈发凉。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三个月来所有线索都指向完美——墨无涯要的不是真相,是让所有人在完美王朝的幻觉里永生,永远当他的棋子。
破局之法只有一个。苏烬突然扯开领口,露出心口一道淡金色的印记,与林弈从小到大戴在颈间的残玉纹路一模一样,双生棋灵。
我们本是初代棋宗为对抗程序种下的双生魂,他主算,我主局,合则破局,分则......
则被程序吞噬。守真接过话,但融合需要其中一魂彻底消散。
苏烬,你该知道代价。
林弈这才注意到苏烬的身影正在变虚,像被风吹散的烟。
他扑向光链,指甲在金线上刮出火星:不行!
你之前替我挡过毒箭,替我熬了七天七夜的迷魂汤,现在还要......
林小友。苏烬的手穿过光链,按在他的额头上。
那温度比活人凉,却带着他熟悉的沉水香,你阿爹死时,我在刑场屋檐上;你被人堵在巷子里打时,我在墙后拨了三弦;连你第一次对着残玉掉眼泪,我都......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我欠林家的,该还了。
棋盘空间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墨色雾气里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守真退到边缘,指尖掐出法诀:开始吧。
记住,融合时心有杂念,你们都会被程序同化。
苏烬的身影完全穿过光链,与林弈面对面站着。
林弈这才发现他眼尾有极淡的红痕,像未干的血:跟我念,局外无棋,棋外有人。
局外无棋,棋外有人。
生不为局,死不做子。
林弈感觉有热流从心口涌到眼眶。
他想起阿月举着火把说我信你时的笑容,想起红衣女使把最后半块炊饼塞给他时的哼声,想起苏烬每次替他斟茶都要把茶盏转三圈——原来这些他以为的巧合,都是苏烬用残魂织的网,替他挡了二十年的风雨。
最后一句。苏烬的身影开始与他重叠,林弈,你要替我看......
轰——
守真突然挥袖,一道冰刃劈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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