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又缓缓舒展。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伤口，暗红的血从绷带里渗出来，在玄色衣料上洇开更深的痕迹。
“清欢...“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沫，指节上还带着方才厮杀时的擦伤，“你比我想象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更深的情绪，“还要聪明。“
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映出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赏，还有某种近乎释然的坦然。他靠在岩壁上的姿态依旧从容，仿佛此刻不是被揭穿身份，而是坐在东宫的茶案前。
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浑不在意地用染血的手指拨开额前散落的碎发。这个动作让他袖口的鎏金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
“我该想到的...“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眼底的暗色浓得化不开，“从你第一眼认出那支箭不是东宫制式时，就该知道瞒不过你。“
沈清欢的指尖轻轻划过岩壁上的青苔，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方才打斗时沾上的泥土。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
“不是民女聪明。“水珠从她指尖坠落，在青石上溅开一朵透明的花，“殿下出现在密道那夜，虽然满身血污...“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自然垂落的手腕上，“七分步距，脚跟先落——这是宗室子弟从小就要练的规矩。“
洞外一阵风过，吹动她散落的发丝。沈清欢忽然伸手，指尖在距离他衣袖半寸处停住：
“这鎏金锁链...“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磨出的茧子位置不对。真正被锁过的人...“她的指尖微微发颤，“伤痕该在腕骨内侧。“
岩缝漏下的月光忽然晃动，照见路砚之袖口一道若隐若现的蟠龙纹——那是御用绣娘独有的针脚。
她突然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带着血腥气的风。染血的袖口擦过路砚之的鎏金锁链，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那些伤...“她的目光落在他右臂狰狞的伤口上，“现在想来，位置都太精准了。既不会致命，又能博取同情。“
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沈清欢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谢昭明的追杀...“她突然冷笑一声，“箭矢总是差之毫厘，包围圈永远留着一线生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犀角铃，“直到今日红衣人出现——那才是真正的杀招。“
岩壁上的水珠滴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林中突然现身相救的...“她抬眼直视路砚之，眸中似有寒星闪烁，“是殿下埋在暗处的死士吧？“
沈清欢立在岩壁投下的阴影里，背脊笔直如青竹。月光描摹着她清瘦的轮廓，在石壁上勾勒出一道纹丝不动的剪影。
“殿下。“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淬过冰，“家母被剜骨取髓，家父抄家问斩。“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玉佩上的一道裂痕，“您如今这般大费周章，究竟要民女如何？“
洞顶的水珠滴落在她肩头，顺着素白的衣料缓缓晕开。她忽然抬眸，眼底映着冷月清辉，不见半分波澜。
“说来可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父亲之死，罪有应得。可我的仇人——“目光缓缓落在路砚之染血的衣袖上，“此刻就站在眼前，带着满身谜团。“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岩壁，节奏平稳得令人心惊：“这局棋，我看不清终局。但至少...“突然逼近一步，发间银簪在暗处闪过寒光，“该让民女明白，殿下究竟在下什么棋。“
路砚之缓缓直起身子，鎏金锁链在黑暗中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右臂的伤口仍在渗血，却浑不在意地用左手撑着岩壁站起身来。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沈大人的死...“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非我所为。是...他自己的野心害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蟠龙纹，“至于沈砚舟背后之人...“
他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缓了缓，才继续道：“父皇病重多年，可是否牵涉其中...“抬起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连我也看不清。“
洞外传来夜风掠过树梢的声响。路砚之忽然伸手，却在即将触到沈清欢衣袖时停住：
“清欢。“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随我回东宫吧。“月光下，他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我离宫太久，局势已经...超出了掌控。“
右手的鎏金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
沈清欢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幽暗的洞穴里荡开，带着几分清冷的回音。她抬手将散落的鬓发别至耳后，月光下那只素白的手腕上，淡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
“民女猜...我应当没有拒绝的余地吧？“她微微偏头，银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身负素心引，走到哪里都是活靶子。“指尖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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