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月光像淬了毒的银针,扎进清禾渗血的脚踝。她蜷缩在潮湿的草席上,听着墙角传来细碎的啃噬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红眼疫鼠又来啃食冻僵的尸体了。
刘妈妈,把孩子们护到床底。她哑着嗓子掀开破棉被,露出腕间褪色的翡翠镯子。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如今绿纹里凝着黑血,像极了昨夜被鼠群拖走的小宫女脖颈上的抓痕。鼠群骚动声突然变近。清禾抓起半块硬饼砸向西北角,借着鼠群争抢的间隙,踉跄着冲向柴房。腐木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她摸到墙角那坛馊掉的米糠,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踝——是具发紫的尸体,五指还保持着抓挠咽喉的姿势。
“得罪了。她闭着眼扯下尸体腰间的玉佩,用染血的裙摆擦去刻字,血腥味果然引来了吱吱乱叫的黑影。清禾攥紧玉佩往荒草丛里跑,脚踝突然被锐齿划破,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有无数冰锥在骨髓里凿洞。
清禾姐姐!
恍惚间听见瓷器碎裂声,苏月璃的青衫闯入视线。这个总低垂着眼帘的医女此刻膝盖渗血,怀里的药罐滚出老远,罐口还冒着温热的艾草香。
快喝。苏月璃颤抖着掰开她的嘴,褐色药汁混着血沫流下嘴角,是寒梅毒,发作时如坠冰窟,可这药...远处传来宫灯晃动的声音。苏月璃猛地按住清禾肩膀,袖中滑落半片熏香碎屑——正是贤妃娘娘赏给各宫的瑞雪含香。清禾瞳孔骤缩,想起三日前贤妃来冷宫时,那缕甜得发苦的香气曾笼罩过她破旧的锦被。
“我母亲当年是将军府的医侍。苏月璃忽然扯下颈间银链,露出刻着卫字的胎记,清禾姐姐,当年你母亲拼死护下的旧部,如今...话音被尖细的咳嗽打断。贤妃的鎏金软轿停在冷宫门口,两个宫娥抬着铜炉进来,炉中燃着的正是瑞雪含香。清禾蜷缩在苏月璃身后,感受着毒发时冰火交加的剧痛,忽然听见贤妃轻柔的笑声:听闻清禾妹妹善心大发,竟用身子引开疫鼠?这等美德,倒让本宫想起已故的将军夫人了。
苏月璃的指尖掐进清禾手背,两人掌心同时沁出冷汗。清禾盯着贤妃鬓间晃动的东珠,想起母亲被问斩那日,也是这样的珍珠缀在皇后的凤冠上。原来毒香不是开端,而是一场延续十年的清算。
娘娘谬赞。清禾强撑着行礼,玉佩从袖口滑落,在月光下显出贤字刻痕。贤妃脸色微变,清禾忽然福至心灵——当年母亲替皇后挡下的那杯毒酒,恐怕从来都不是意外。
鼠群的吱吱声再次传来,这次混着浓重的血腥气。苏月璃突然扑过去挡住清禾,肩头被啃出三道血痕:快走!它们闻得到毒血!清禾这才惊觉自己流出的血竟泛着冰蓝色,贤妃的惊呼声中,她被苏月璃推进密道,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对方染血的银链在火光中划出的弧线,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挥剑的弧度。密道尽头透出微光,清禾摸到石壁上斑驳的刻痕,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将军府玩捉迷藏,母亲总爱躲在藏书阁第三排书架后。那时她总以为母亲藏得不够高明,直到现在才明白,有些秘密,要等二十年光阴磨出血来,才能看清脉络。
寒气从骨髓里往外涌,清禾靠着石壁滑坐在地。苏月璃撕下半幅裙摆替她包扎伤口,指腹蹭过她腕间玉镯,忽然哽咽:将军夫人临终前留了话...她说当年替皇后挡毒,是因为发现了贤妃母族通敌的密信。头顶传来宫靴踩踏的声音。清禾按住苏月璃颤抖的手,将玉佩塞进她掌心:去御药房,找桂嬷嬷。她袖口有半片银杏叶刺绣...话音未落,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夹杂着熟悉的甜苦香气——是贤妃的人,带着燃着毒香的炭盆来了。
苏月璃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这是八岁那年,贤妃母族屠我满门时留的。清禾姐姐,你母亲护下的旧部,早已在御花园梅树下埋好了三十坛火油。她掏出火折子晃了晃,火光映得眼尾通红,今日要么同归于尽,要么
“没有要么。清禾按住她握火折子的手,将玉镯摘下来套在她腕间,你替我去见皇后,就说...贤妃的熏香里,掺着北境巫虫的粉末。鼠群的嘶鸣声更近了,清禾推了她一把,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当年母亲替皇后挡的毒,该让贤妃尝尝滋味了。
苏月璃踉跄着后退两步,忽然俯身吻了吻她额头:等我。转身时银链勾住清禾指尖,扯断的瞬间,清禾看见她发间别着的素银簪——正是母亲陪嫁的并蒂莲样式。
密道外传来瓷器碎裂声,接着是贤妃尖利的呵斥:贱婢!你竟敢把毒香泼在本宫裙上!清禾靠着石壁数心跳,数到第三十七下时,终于听见苏月璃带着哭腔的大喊:快来人!贤妃娘娘中了寒梅毒!寒意突然化作热浪翻涌,清禾低头看见伤口处渗出的血已变成紫色。她摸出藏在衣襟里的碎银,那是今早小皇子偷偷塞给她的——原来最危险的地方,从来都藏着最意想不到的转机。
远处传来皇后的鸾驾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抓刺客呼声。清禾笑了笑,任由身体滑进更深的黑暗。她知道,当苏月璃拿出那半片染着巫虫粉末的熏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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