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风卷着墙皮扑在顾清禾脸上时,她正用指尖摩挲着砖缝里的血诏。朱漆剥落的奉天承运四字下,字迹如银钩铁画,与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绝笔信别无二致。贤妃的珠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皇后的凤冠压得鬓角生疼,而龙御天的目光像块冰,砸在她握着血诏的手上。
顾将军手握前朝血诏,意图何为?贤妃的声音甜腻如毒酒,指尖划过血诏上的弑君二字,当年先皇暴毙,龙椅上坐的可是当今陛下的祖父——她忽然掩口惊呼,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皇后的眉头皱得更深,鎏金护甲掐进顾清禾的手腕:哀家待你如亲女,你竟要替逆贼翻案?顾清禾望着龙御天紧抿的唇线,想起三日前他在御花园替她别上的箭囊,里面藏着她送的狼毫笔。血诏在掌心发烫,上面的龙御天三字尚未写完,墨迹却已被泪水晕开——那是母亲临死前拼尽全力留下的真相,却成了今日她们构陷她的证据。
“陛下可还记得,臣女十岁时在太液池救的那只白鹤?她忽然开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它腿上绑着前朝太子的玉佩,与这血诏上的玉玺印泥用的是同一种朱砂。贤妃的瞳孔骤缩,皇后的护甲刺破她的皮肤,而龙御天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极了昨夜她替他挡箭时,他眼中闪过的痛楚。
血诏被拍在龙案上时,殿外响起闷雷。顾清禾看着龙御天用朱砂笔圈住弑君二字,笔尖却在御字上洇开团墨渍。那是他惯用的云头艳墨,还是她去年从漠北带回的贡品。顾氏满门抄斩,男丁充军,女眷入教坊司。他的声音平稳如深潭,却在念到胞弟时,喉结轻轻滚动,留顾清禾性命,囚入天牢。贤妃离去时,金步摇上的珍珠坠子落在顾清禾脚边。她想起这女人曾在她出征前,往她的酒里掺暖身药,说莫让陛下担心。皇后经过她身边时,袖中掉出半块玉佩——正是当年她在太液池捡到的那块前朝玉佩,与血诏上的印泥纹路分毫不差。
天牢的稻草还带着霉味,顾清禾摸着墙根的老鼠洞,忽然摸到块硬物。掏出一看,竟是块刻着平安的玉牌,边缘有齿痕,是她儿时替龙御天咬开锦囊时留下的。玉牌下压着封信,字迹潦草如疾风:清禾,胞弟已托暗卫送往漠北,血诏之事我必彻查。勿念,等我。
三日后,贤妃的寝殿走水,她珍爱的前朝画卷付之一炬。皇后的凤冠上忽然爬满蛀虫,宫人私下议论是先帝显灵。顾清禾在天牢里收到碗虾仁粥,尝出里面掺了云无心特制的避毒散——那个总爱躲在书阁的女子,此刻想必正跪在太庙替她祈福。第七日,龙御天深夜到访。他脸上带着伤,龙袍下摆沾着泥点,却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箭囊:暗卫在贤妃密室发现了完整的前朝诏书,与你手中血诏可拼成一体。他指尖拂过她腕间的伤口,忽然从袖中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枚刻着禾字的玉佩,这是我祖父当年从逆贼手中抢下的,他临终前说,若有顾氏后人持血诏而来,定要
“定要以死谢罪?顾清禾望着玉佩上的裂痕,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血诏残片,可我母亲写的是龙御天乃忠臣之后,是你们截断了诏书,怕真相动摇国本。龙御天忽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擦过她的虎口,那是常年握她送的弓箭磨出的痕迹:清禾,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冷宫的残阳里,龙御天推开最深处的暗格。里面堆满了顾氏先祖的兵书,最上面放着她父亲的遗书,字迹与血诏上的弑君二字出自同一人之手:吾皇遇刺,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顾清禾的指尖在遗书上颤抖,忽然明白母亲为何拼了命要留下血诏——那根本不是指控,而是顾氏满门的清白书。
贤妃与皇后怕我彻查先皇死因,更怕你手中的血诏牵扯出她们家族曾参与构陷。龙御天的声音混着尘埃,在暗格里轻轻震荡,当年太液池的白鹤是贤妃所放,玉佩是皇后所丢,她们从一开始,就想让顾氏与皇室同归于尽。他忽然握住她的肩,眼中有火焰在烧,但我不会让她们得逞,就像十年前你替我挡住刺客时,我就发过誓,绝不让你再为我流血。顾清禾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笑了。她摸出藏在衣领的血诏残片,与龙御天手中的遗诏拼在一起,完整的字迹在暮色中显形:龙御天之父护驾有功,特封镇北王,赐免死铁券——贤妃的珠钗、皇后的玉佩、血诏的残片,此刻在残阳下拼成一幅清明上河图,画里的太液池波光粼粼,三个少年正在岸边放纸鸢。
是夜,冷宫走水。顾清禾握着龙御天的手奔出时,看见贤妃与皇后被暗卫押往天牢,前者的金步摇已烧得只剩骨架,后者的凤冠上沾满灰烬。云无心抱着药箱从浓烟中走来,递给她一瓶烧伤药,苏晚棠举着灯笼跟在身后,裙角上沾着救火时的泥水。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苏晚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看见她平安时笑了,云无心算过,今日有贵人相助。云无心望着龙御天还紧握着顾清禾的手,忽然轻笑:确实是贵人,不过这卦象嘛...怕是要算上一辈子了。
顾清禾望着漫天星斗,想起血诏上被烧去的半句——愿吾皇与顾氏,永结同好。龙御天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烟尘,像极了那年她替他挡箭后,他替她擦血时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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