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津浦铁路的煤渣枕木,林骁扶了扶被蒸汽吹歪的大檐帽,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槐树林。三日前日东渔港的石像群还泛着潮气,此刻火车已碾过陇海线第七座铁桥,将胶州湾的浪声抛在二百里外。
海州站到了!列车员扯着破锣嗓子拍打木隔板,震得鹿灵瑶膝头的藤编食盒晃了晃,里头的冰镇西瓜渗出红汁。
海州是津浦铁路终端港口,控制陇海线出海通道,地理位置重要,近来倭寇势力一直向此地渗透。近期林骁通过三井洋行走私网络,以废钢铁名义从德国洋行购入部件,在临州兵工厂秘密组装装甲车。今日也有数辆随林骁移防海州执行海岸警戒任务。
博雅用绣帕擦着折扇金丝骨架,旗袍领口的盘扣早解到第二颗:这鬼天气,龙王庙的香灰都能把人蒸熟了。林骁掏出黄铜怀表瞄了眼——辰时三刻,距离祭典开场还有半个时辰。月台青砖缝里钻出的野草蔫巴巴打着卷,几个穿短打的脚夫蹲在阴凉处啃萝卜,汗渍在后背洇出盐霜。郑大帅的电报。谭雅从装甲车厢探出头,军靴跟磕着铁踏板叮当作响,说是英国领事要观摩祭典。她甩来张皱巴巴的电报纸,油墨被汗水晕开个墨团,恰好遮住倭寇二字。
鹿灵瑶突然拽住林骁袖口,藤蔓顺着裤管钻进皮靴:码头方向有哭丧调。她耳垂挂的翡翠坠子微微发颤,这是朱珠用毒液蚀刻的传音器。
三辆运冰块的骡车正卡在龙王庙牌坊前,领头的黑骡尥蹶子踢翻木桶,冰碴子溅到香炉脚,惹得穿法衣的老道举桃木剑跳脚:哪个杀才冲撞龙王爷!林骁摸出块鹰洋弹向骡夫:劳驾让条道。硬币在空中划出银弧,正落进骡车辕木的裂缝里。博雅趁机发动石化,桃木剑尖凝出层灰白,老道惊得山羊胡直抖:这...这是...南洋请的寒玉。林骁摘下老道头顶的瓜皮帽,帽檐夹着张三井洋行提货单,道长不如说说,这日本冰怎么比崂山泉还凉快?
骡车底层油布突然掀开,二十多个浪人装扮的汉子挥着倭刀窜出。领头者衣襟绣赤龙纹,刀柄缠的布带浸满桐油味。鹿灵瑶的藤蔓刚缠住骡腿,就被倭刀斩成寸断。
博雅旋身跃上牌坊,折扇甩出三道心形气劲。最前排的浪人膝盖石化,跪地时倭刀插进青砖缝,刀身映出谭雅双枪的准星。
砰砰!
子弹击碎冰车轱辘,融化的冰水漫过浪人布袜。鹿灵瑶趁机发动护盾,淡金光罩裹住林骁的瞬间,老道怀里的提货单已化作纸灰。
英国领事到——
装甲车的马克沁机枪突然调转枪口,子弹扫落牌坊顶的琉璃瓦。穿白色西装的八字胡的英国男人僵在原地,礼帽被气浪掀翻,露出地中海头皮反着油光。
林骁踹开半截倭刀,刀尖挑起提货单残片:领事先生认得三井洋行的章吧?残片上大正十年的钢印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博雅收扇轻笑,石化纹路从浪人脖颈蔓延到领事皮鞋尖:龙王爷显灵,最见不得腌臜东西。
祭坛前的青铜鼎蒸出袅袅青烟,檀香味混着海腥气在石阶间浮动。林骁扯松军装领口,后脖颈的汗珠滚进铜制肩章,烫得皮肉发紧。鹿灵瑶跪坐在蒲团上编草绳,藤蔓缠绕着冰鉴降温,水珠滴在香案边缘结成冰碴。
吉时到——老道拖着长腔敲响云板,声波震落檐角蛛网。八名童男抬着龙王爷木雕踉跄进场,漆面龟裂处露出里头的水曲柳纹。
博雅突然拽住林骁腰带玉扣:西南角的黑驴不对劲。她折扇指向供品区,那头拴在石桩上的驴子正用蹄子刨地,眼白泛着血红。鹿灵瑶的藤蔓刚探过去,驴腹突然爆开,飞出几十只马蜂。拇指大的毒虫扑向香客,蛰得妇人怀里的婴孩哇哇大哭。谭雅双枪点爆两个蜂巢,火药味却激得毒虫更凶。
低头!林骁扯开军装罩住博雅,后颈突然贴上冰凉——鹿灵瑶发动护盾,金光裹住三人时,藤蔓已结成密网。马蜂撞上光罩纷纷坠地,抽搐的虫腿渗出黑血。老道趁机泼出符水,液体遇光罩汽化成雾。博雅扇尖扫过雾气,石化纹路顺着水汽蔓延,将蜂群凝成石膏像。香客们跪地高呼龙女娘娘显灵,压碎了满地虫尸。
冰鉴里有东西。鹿灵瑶突然拽翻供桌,青铜冰鉴滚出块带血羊皮。
林骁用刺刀挑开,墨迹未干的日文标注着海州湾水深——正是上月沉没的运煤船坐标。
英国领事挤开人群举起莱卡相机,镜头却被博雅扇骨点中。他讪笑着收起机器,金表链缠住半截蜂尸:林监督的南洋戏法,比伦敦魔术协会有趣多了。
装甲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谭雅拎着油桶跃下车架:达令,该给龙王爷换贡品了!她踹翻的柴油泼在祭坛,流经石缝渗向海崖。
浪人尸首的赤龙纹衣襟在海风里翻卷,像面破碎的膏药旗。鹿灵瑶的藤蔓绷直如弦,护盾金光与烈日重合的刹那,林骁擦燃火柴抛向祭坛。火龙顺着柴油路径窜入海面,点燃了浪人间谍船的帆索。
火烧云舔舐海平面时,潮水将祭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