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港的商船接连爆炸,一下子闹得人心惶惶。
谢必安展开海图,用朱砂标注的沉船点连成北斗形状,斗柄直指京都方向。
他手指戳着斗柄末端:“这准是长公主的手笔。”
李泽喉咙一紧,手里的药罐哐当一声打翻,黑漆漆的药汁在桌面上乱窜。
他青筋暴起的手按在药渍边缘:“这是动了内库的奶酪。”
“咱们要不要先避避风头?”
李泽沾着药汁的手指狠狠划过星图:“兵分两路,明暗齐发。”
求范大人给条活路吧!深夜盐田主带着几十号盐工跪在范府门口,捧上个木匣子。
里面堆着各家凑的银票,沾着盐粒和血指印:“这个月炸了十条船,王家老五昨儿刚咽气……”
老盐工王大锤脑门磕得咚咚响:“要么换船,要么改行!”
朱红大门吱呀敞开,范闲袍袖带风跨出来:“我正在想法子,各位再宽限些时日!”
人群散尽时,李泽裹着白狐披风闪进工坊。
范闲正用狼毫蘸煤焦油,墨色在宣纸上晕出彩虹似的纹路,活像叶轻眉笔记里说的沾火就着的液态火焰。
“这是啥玩意儿?”李泽好奇地伸手去摸纸上的彩虹纹,被竹尺啪地打掉。
“新炼的煤焦油。”范闲扬了扬下巴,铜甑里的黑油正顺着弯弯曲曲的陶管往下滴。
“用这个代替煤炭?”李泽瞅着那堆煤渣,“成本太高了吧?”
范闲头也不抬:“这是试验品,最合适的该是天然气。”
他歪着脑袋,“听说过石油吗?”
“石头里冒出来的油?”李泽按字面意思理解。
范闲嘴角抽了抽:“差不多吧。”
他晃了晃瓶子里的油,“听管家说,乱葬岗那边有黑水从石头缝里渗出来,一点火就炸!”范闲瞳孔猛地收缩,这正是他娘笔记里写的地火油。
当夜,范闲和李泽的马车碾过乱葬岗,范闲用剑尖挑开藤蔓,礁石缝里正往外渗着黏糊糊的黑液。
李泽掏出火折子轻轻一碰,蓝幽幽的火苗唰地蹿上洞顶,惊飞一群蝙蝠。
“不能直接用!”范闲突然泼出水囊,“浓度太高容易炸,得兑海水。”
一斗黑油配三升海水,刚好是内燃机的燃料配比。
五天后,第七个铁罐在爆炸声中碎成渣时,范闲攥着油乎乎的图纸蹲在墙角,脸上沾满煤灰。
改良气缸的棉花填料正滋滋往外冒沥青状的黑油,在地上淌成古怪花纹。
“要命的热力学!”他暴跳如雷踹向铁架子,碎瓷片暴雨般划过李泽的衣袖,露出三天前试爆留下的烫伤,暗红痂皮下血管直跳。
范老夫人举着黄杨木杖追打两人,银簪在爆炸余波中乱晃:“作死的小兔崽子!老身早晚被你们送走!”
“你孙子正在搞造福全人类的发明,你不能做这个绊脚石。”范闲灵活地一闪身躲开木杖,怀里铜制压力计叮当作响,“等我的内燃机成功……”
“不如多给老身捶三年腿!”木杖敲得青砖闷响,“昨儿震碎三扇琉璃窗,今早厨娘吓得摔了祭祖的八宝鸭!”
李泽突然扯住他焦黑的袖口:“要不,去我府里折腾?”
月光漫过李府书房的雕花窗,范闲盯着满墙星罗棋布的图纸,突然抱着图纸满地打滚:“气阀承压算错了!全错了!”
管家端着滚烫药碗跨进门,褐黄药汁在碗边直晃悠,手背早被药汤浸透了。
李泽伸手接碗时药汁突然倾斜,滚烫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流。
他盯着手背上的红印子:“就不能分两碗端?非得装这么满?”
管家虾米似的弓着腰,脑门快磕到沾满药渍的托盘:“少爷教训的是!”
李泽仰脖灌下药汤,喉结艰难地滚动。
空碗咚地落回托盘,管家倒退着往雕花门挪。
“等等!”范闲突然从圈椅上弹起来,茶盏在桌上叮当乱颤。
管家僵在原地,却见那灼灼目光越过自己肩膀:“不是说给你听!”
他一个箭步抓住李泽手腕,乌木镇纸骨碌碌滚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装这么满?”
范闲焦躁地扯开衣领:“前面那句!”
“分两碗……”
狼毫突然把宣纸戳得沙沙响,墨迹如龙蛇游走:“分两次!对啊,可以分次燃烧!”
笔尖猛圈住炭炉,“油生气,气推塞……”墨点子飞溅处添了根铜管,“就像人喘气似的,一呼一吸,循环不停!”
李泽茫然摇头。
范闲指着旁边的炭炉,指尖划过铜管接口:“这儿装个活门控制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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