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上最辉煌、最春风得意的时光，他回忆夫人时，总不免想起那鲜衣怒马的年华。美好的过往翻涌而上，苏轼对夫人的思念如决堤之水浩浩荡荡。可他的夫人早已化作一抔黄土，埋葬于青松明月之下。苏轼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前一刻，妻子还鲜活地与他对望；怎么后一秒，她就能把自己推开，孤零零地躺在坟茔里呢？幻想与现实发生了激烈碰撞，梦醒后，他不仅仅是思绪飞到了妻子身边，而且是整个人都飞了过去。他站在妻子的墓前，直接面对那堵冰冷的墓碑。他看到冷漠孤寂的松林如青涛般涌动，这一片小小的坟茔仿佛是大海中的孤岛。明月长长久久地将清冷的月辉撒在坟堆上，而他的发妻就在死寂中永眠。由此，前面创造的美好幻想全都破灭了，他被迫面对残酷的现实——王弗已死，天人永隔。词人因而伤心悲痛到不能自已：“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综上，笔者认为，《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的全词只有最后一句“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是在现实中的。上阕，是词人在与活在他心间的亡妻幻影的对话；下阕前五句，词人构造了一个十分真实的梦境，梦境中，夫妇相逢，一切情语皆在不言中。但这一切虚幻的圆满在其梦醒后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位断肠人，年年岁岁，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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