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俱思服的期待中,浅春的答复是一盆冷水:“我没有听懂。”
俱思服:“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噬天虎仰空长啸,先前的黑云原如翻墨一般,现已拨开云雾,月光郎朗堪比白昼,先前敌对的攻击力已不复存在,那庞然大虎临走之前,感激与压抑交织的目光投向宋若昭。
“阿芒,快去吧——”
像在落花时节逢故人,情深真挚,宋若昭与它挥手告别。
仍旧掩在树丛中的两双眼睛,在茂盛的枝条里莫名其妙地对视。
“不是,她连老虎名字都知道了?”
阿芒头也不回地走了,若是再晚一步,只怕那预谋许久的狼群会将它的幼崽撕得粉碎。
黄土陇头,宋若昭徒手刨坑,柔荑玉指已被泥土蹉跎无状,她仍旧未怨,刨得更加卖力。
月光正苍凉,他愈发感受到她的心生悲凉。
俱思服无可安放的双手,鬼使神差地帮着她,手掌掠过她脸庞下的那隅黄土,恰逢两颗豆大的泪珠,落在他指尖上有微润的湿意。
被老虎挖得凌乱的小坑,此时愈加圆润。
宋若昭还算满意,轻轻地将那枚脑袋置入其中:“如此,坑很圆润,你会睡得更加舒服。”
俱思服:“……”
其实他很想笑,倒也不太想对她释放出善意。透过月色苍凉,她泪见不见,他到底笑不出来。
“亲手埋了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你不害怕?”
“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凶手才该害怕。”
月光隐藏,那双穿梭于迷案中睿智耀人的三娘的眉眼,此时浮现在宋若昭心头。
原主尸体暴露,给自己招来祸端还是其次,只是验尸验到自家姊妹,于宋宅而言,终究是过于残忍。
她欲要张口,俱思服倒是快了一步,已轻轻说着:“此事就遗忘于此地,入了京城后,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否则你虚假身份曝光,终究于你不利。”
宋若昭抬眸望他,仿佛共享的不是痛感,而是思绪。
远处落叶沙沙,脚步踏着落叶而来,一道佝偻如柴的影子在树影下摇晃。
浅春拔刀欲要防备,宋若昭先认出眼前人:“是那位柴翁!”
他并不盲,否则宋若昭也无法窥探到他的心声。
他面有微笑:“若非苟活,谁愿装盲作哑。”
说毕缓缓掏出鱼袋:“这块鱼符的主人,不是真凶就是同伙。”
符契为银制,中间嵌着“同”字。此为宫中官员的象征,看起来刚刚升官,故此鱼符崭新澄亮。
“敢问此鱼符您何处寻得?”
“那是清明过后阴雨连绵的天,山间泥泞不堪,它的主人在毁尸灭证过程中,不做防备,象征他身份的鱼符便滑落。”
“山雨朦胧,况且他还蒙着面,我不便窥其真容,后来也有人马回来找过这个东西。”
宋若昭了然于心,“如此,那人必定杀你灭口。”
柴翁皱纹爬遍的脸皆是好奇心害死猫的悔恨,“山人朴实,当初我自然不知道那蒙面人埋的是何物,势必等人走了要一探究竟。”
“谁知挖了个人头出来,山中偏巧有一群来拾菌的孩童,他们以为我得了极为珍贵的野菇,纷纷上来凑双眼——”
“却是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珠子,凭着这枚鱼符,自知已然惹祸,只得故作惊吓过度,自此以眼已盲、耳有疾示人。”
鱼符细致入微,鱼鳞,鱼鳍等细微末节,栩栩如生,符壁还刻着小小的一行字。
太子中舍人。
短短五字,见微知著,俱思服告诉他:“这枚鱼符乃是萧鹜所持。”
“他阿姊乃当今太子妃,空为他谋得了太子中舍人一职,他却不务正业,闲逛花柳,一等的纨绔子弟。”
平康坊那段记忆涌入脑海,宋若昭忽然大悟:“就是那个萧鹜?”
“对,”俱思服倒也乐得几分幽默,“就是与你共同钟情断袖的萧鹜!”
“……”
一言惊人,柴翁看向宋若昭的眼神略起变化,将东西交给正义之士的同时,厚茧结满的掌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并重心长地劝慰:“可惜了这世间,痴男怨女又少一对!这身娘子装扮,实在不衬你!”
“哈哈哈!我就说吧——”
空中突兀而陌生的笑意陡然入耳,宋若昭脑中立即浮现出那一口比雪花白、比郎狗尖的嘴脸。
回头望去,果然是狗牙在邪恶地笑,还用极赋趣味的眼神在自家郎君和宋若昭身上来回流转。
其实在来的一路上,狗牙实在兜不住,也如这位柴翁委婉含蓄,苦口婆心地劝着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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