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各大报纸每日公布上海周边战情，用的最多的标题就是：“齐卢双方阵地没有变化”。
何蕴初从《申报》同事口中得知：开战以来，齐卢军队都萎靡不振、暮气沉沉，齐燮元一鼓而下杭州的目的不能达到，卢永祥直捣金陵的目的也不能达到，齐卢两军一直盘踞在黄渡，每日拂晓开炮，中午休息，午后3时继续开炮，傍晚就停止了。
听到报馆同事调侃这是“雷声大雨点小，历年来内战中打得最文雅的一次。”
何蕴初脸上闪现一丝不屑，冷哼道：“这些丘八平日里吸鸦片玩妓女、赌钱敲诈、颓废惯了哪有什么战斗力？”
直到9月17日，战局突然陡转，闽粤边防督办孙传芳率部挥师北上，直指闽浙交界的仙霞岭，卢永祥不知齐孙之间的密约，把主力都集中在淞沪一线，后方空虚，又有驻军将领倒戈，这使得装备简陋穿着草鞋的孙传芳部得以轻松直入浙南，不久后卢永祥从杭州逃往上海。
得知孙传芳部入侵浙江，沪宁线上的战事日趋激烈起来，齐军士气大振乘势进攻南翔，卢军则节节败退，撑到10月12日卢军完全丧失了斗志，卢永祥见大势已去，旋即宣布下野。
当晚，便装打扮的淞沪护军使关勇来到英租界的许公馆，与曾在武备学堂一起学习过军事的旧同窗许虎道别。
关勇叹息：“嘉帅大意了，将卢军主力全都部署在沪宁线上，后方空虚，又有驻军将领倒戈，才给孙传芳那叫花子部队钻了空子，孙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占领了浙江！”
许虎有些纳闷，问道：“老同学，这我就不懂了，孙传芳那厮不是在福建当什么边防督办嘛？他跑来瞎搅和啥呀？”
关勇冷哼一声：“他在福建施展不了拳脚，斗不过那姓周的周荫人，就想向外省扩张地盘，借口帮齐燮元攻打浙江，实则不过是想侵占浙江。”
关勇不以为然地继续说道：“他们猖狂不了多久的，嘉帅已得张作霖密电，获悉彼方内部将有反戈之举……然远水不解近火呀，鉴于卢军当前的形势，我同嘉帅已决定明日东渡日本，先避避风头。”
一向深谙世故长袖善舞的许虎随即奉上一笔巨资。
夜晚的南京路上，霓虹电管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将繁华的街面照得异常瑰丽，不同风格的西式建筑汇聚于此，比肩而立。
著名的“沙利文西餐厅”就坐落在这条街上，这是一家英式建筑风格的西餐馆，奢华气派消费不菲，寻常百姓是不敢问津的，来这里消费的都是些洋人和高等华人。
餐厅分上下两层，底层是大厅，铺满了红毯，上百个小圆桌错落有致地摆着，米色的桌布覆在上面。
厅中央的小舞台上坐着个拉风琴的白俄女子，风琴一拉一合中，婉转动人的旋律已飘荡在餐厅的各个角落，像在娓娓诉说着异国情调的故事……
许菲琳时常来这儿光顾，她今天提早到了，刚找了个位子坐下，侍应生就跟了过来：“小姐您好，要点餐吗？”
“等会儿，我约了朋友。”
“好的，您需要饮品吗？”
“咖啡，不加糖。”
“好的。”
侍应生正要离去，许菲琳叫住他：“哎——来份儿牛酪。”
她今天穿的是一袭淡蓝色洋裙，白色桌布在洋裙和水晶灯映照下，泛着淡蓝的亚亚的光，映得她的脸颊异常白皙。
餐桌的花瓶里插着几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许菲琳随手拈起一支浮在鼻头嗅了嗅，一抹笑意从嘴角荡开......把玫瑰放回花瓶，她朝四周打量，目及所至几乎都是衣着华丽、出双入对的情侣。
侍应生托着食盘走了过来，弯下腰道：“小姐，您要的咖啡和牛酪。”
“谢谢。”许菲琳拿起茶匙，舀了勺牛酪混在咖啡杯里，一圈一圈搅拌着，搅拌均匀后端起飘着奶香的咖啡啜了一口，一双清丽的眸子却在左顾右盼。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忙放下咖啡杯，招手道：“徐子昂，这边。”
穿着簇新的淡蓝衬衫、系着红色领带的徐子昂看起来神采奕奕，他快步走到许菲琳面前，一脸歉疚地说：“许小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是我早到，坐吧！”
“呃……顾砚声呢？”她眼含期盼。
“他、他本来答应了，但临时有事就……”
像被一盆刺骨冷水迎面泼来，许菲琳浑身一僵，刚刚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瞬间黯然，她把脸一拉冷哼道：“他每次都有借口，我看是讨厌我吧？”
“怎么会呢！”徐子昂忙安慰。
这时侍应生走了过来，许菲琳询问徐子昂口味后，点了两份七分熟的牛排、两瓶法国葡萄酒。
侍应生走后，她双手托住下巴，一脸天真地望着他：“你最近很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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