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声刚放下听筒，“丁铃铃铃......”电话铃又响了。
他抓起听筒：“您好，顾公馆。”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男声：“是我，我陶蕴初！”
“咦？你这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我来啦？”
“长话短说吧……是这样的，我们经理想派人去永丰做个专访，就改革之事写几篇专栏，我寻思着凭咱俩的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只是不晓得这算不算是行业机密，如果你不同意那就作罢……”
沉吟片刻，顾砚声道：“没问题，你来之前打声招呼，我提前安排。”
“太好啦，今天中午见一面吧？我请客。”
“这……中午我已经有约在先了。”
“有约？和哪家千金啊？”
“你想到哪儿去了？什么千金万金的，是在美国读书时的同窗，他在老正兴定了位子。”
话音刚落他忽而提议：“不如一起吧？还有晓籁和阿信，待会儿我约他们！”
“这......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他人不错，我正想介绍你们认识呢，就这么定了，中午十二点钟四马路老正兴菜馆。”
四马路是公共租界有名的商业街，聚集了各帮酒楼，书场，茶室，烟馆，妓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又因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外文书店也汇聚于此，因而有“文化街”之称。
老正兴菜馆是这条街上口碑极好，价格又公道的一家锡帮菜馆，以苏州无锡两地风味的菜肴闻名于沪上。
中午，顾砚声和徐子昂先行到达。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装潢颇为考究，镂花木雕方桌，一箸一匙雕龙画凤、精致不群。
刚进门，徐子昂劈头就问：“砚声哥，我真不明白，许小姐哪里不好啊？你干嘛老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派呢？”
顾砚声回过头，满脸不耐烦：“说了我没空，她倒蛮执着，一点小事何须挂怀？”
徐子昂皱着眉头：“可人家一个女孩子，一而再的邀约总要给点面子吧？”
顾砚声十分诧异地看着他：“欸？不对……我记得当初在邮轮上你对她可殷勤了，老实交代，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你若喜欢她，放胆追求便是，干嘛老拽上我？”
“嗬，你开什么玩笑呀！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哪儿高攀得起？”徐子昂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拉窗帘。
“更何况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望着窗外讷讷地感叹。
顾砚声装傻充愣：“什么明月？这会儿外头只有大太阳！”
“笃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
顾砚声走过去开门，见陶蕴初、司徒信、黄晓籁三人立在门口，忙招呼他们进来。
他先向徐子昂介绍这三位故友，又向他们介绍徐子昂……
“幸会幸会，在银行做事那可是金饭碗啊！”陶蕴初道。
“哪里哪里，我更羡慕你们这些以笔为枪，敢为民众鼓箜篌的新闻记者！”
几人握手寒暄，而后移步到餐桌旁。
徐子昂做东，征求大家意见后，点了这儿最出名的几个菜：油爆虾、银鱼炒蛋、出骨八宝鸭、松鼠鲑鱼，然后又要了几盆素小炒和一壶花雕。
酒菜很快就上桌了，顾砚声举起酒杯：“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咱们干一杯！”
“砰”一声，五只酒杯撞在了一起。
“吃菜吃菜，不够再叫啊！”徐子昂热情地招呼。
菜过五味，众人闲谈起来，陶蕴初向顾砚声打听起永丰革新之事，顾砚声简单回答几句就岔开了话题：“改日你到纱厂我们再慢慢聊，说说你们吧，近来都还好吧？”
陶蕴初满脸轻松：“我被安排采访社会新闻，每日采访、写稿、校对……刚过实习期。”
“不错不错，社会新闻五花八门关注度甚高，《申报》又是沪上名气响当当的报纸，不愁英雄无用武之地！”
徐子昂笑了笑说：“我在银行调查部，整日跑街拉客户，调查放贷的客户，忙得脚不沾地。”
司徒信满眼艳羡，叹道：“我只有羡慕的份儿了，燕大本科要读四年，我还要再熬一年才毕业哩！”
就在几人谈笑风生之时，没人注意到黄晓籁脸上的笑容已僵住，他如今的处境较为尴尬，自从被《沪上晚报》辞退后，找工作变得异常艰难、四处碰壁，听着旁人高谈阔论说理想，联想起自己的境遇，不禁悲从中来，便抓起酒壶猛灌自己。
顾砚声觉察到了异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别再喝了，喝这么多很伤身！”
“伤身总比伤心好啊！”黄晓籁醉眼朦胧。
话音刚落，大家都一脸错愕地望着他，陶蕴初问：“你有心事啊？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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