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工头到会议室,就“革除工头制”之事进行商议。
人到齐后,顾砚声开口道:“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诸位若是觉得不妥,可提出自己的要求。”
“第一,工头制将不复存在,你们将被提拔为职员,工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你们,转为职员后工钱涨三成,表现优异者年底还有分红可拿;第二,以后工人进厂不必经过你们同意,需进行培训考核;第三,工人的工钱由他们自己去领,不再经过你们之手……怎么样,你们意下如何?”
众工头脸色“唰”一下全变了,阴得像下暴雨前的天色,没人吱声。
“那好,反对的举手。”
互换眼色后工头们纷纷举起手,这次的谈判以失败告终。
顾砚声这边忙着革新,黄老五那边也很忙,他正忙着拆台……
被开除后的黄老五发誓要报复,他近日忙得晕头转向:印传单、雇人散发传单、联络其他纱厂工头,大肆宣扬什么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论,总之拉拢一切能拉拢的力量,以壮声势。
不久就集结了几百号人,这些人高举横幅在街边示威游行,一时间引起许多报社的注意,各报刊纷纷以“工人不堪整顿,揭竿而起”、“永丰工潮”等为题进行报道,永丰纱厂饱受非议,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申报》实习记者何蕴初不相信这些传闻,作为顾砚声多年的同窗好友,他对其人品了解很深,果不其然,当他的电话打到永丰纱厂办公室时,顾砚声的解释很快就印证了他的猜想——有人在暗中捣鬼。
何蕴初决定前往永丰调查,他的想法得到了《申报》经理杨深的支持。
黄老五不仅拉拢各厂工头到街头游行示威,还特意招募会讲安徽话的人混进陈振山的“皖籍劳工后援会”,这群人在“皖籍劳工后援会”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声称自己是被永丰开除的工人,造谣永丰的革新严重损害了工人利益,遂以会员的身份请求该会主席陈振山出山。
众所周知,陈振山是沪上响当当的人物,以胆识和手段闻名,两年前他成立了一个组织叫“皖籍劳工后援会”,陈振山是安徽人,这个组织旨在保护在沪的皖籍劳工,当时沪上的皖籍劳工约有三万余人,他们无依无靠,受尽资本家和地痞流氓的欺压,但只要交一点为数不多的会费就可加入“皖籍劳工后援会”,日后再遇到不公,可直接请陈振山出面解决。
面对每年给自己奉献大笔会费的工人们,陈振山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久后顾砚声就收到了一份请柬,邀他明晚在城隍庙的杏花楼吃讲茶。
“吃讲茶”在上海话里就是喝茶聊天的意思,一般帮派之间有纷争先以谈判的方式解决,也就是所谓的“吃讲茶”。
永丰一厂经理室,顾砚声将请柬丢在桌上,喃喃道:“看来陈振山打算插手了。”
旁边的袁管事听了心头一震,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上面说了什么?”
“邀我明晚去城隍庙的杏花楼喝茶,就纱厂革新之事交流一下看法。”
袁管事道:“我们和他一向没有往来,像他这种人懂什么纱厂革新?我看还是不去为妙。”
“你很了解这人嘛?”顾砚声问。
袁管事道:“听闻是个江湖人士,早年间曾追随过孙逸仙先生,做过反清急先锋,后来与孙先生因主张不和而分开,三年前他来到沪上,组织了一伙劳工敢死队,常以出其不意的手段对付其他帮派和富商,令人闻风丧胆,就连青帮头目都对他有所忌惮。”
听完,顾砚声蹙起眉头。
袁管事又道:“还有去年沪上那件大案,那位徐姓厅长遇刺案,据传也是他指使手下所为,这人有许多出格举动,还曾让人穿着大总统的衣服任由工人群众挥鞭子抽打……”
“这么说来还真是个怪人,不过既追随过孙先生,想必也是有信仰之人,我打算会一会他。”顾砚声眼神笃定。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时间,这晚陈振山穿着一袭长衫,独自来到杏花楼。
杏花楼是明清时期的砖木结构建筑,大厅设有说书台,楼上是安静清洁的雅间,来这儿消费的人大多是中低阶层,闲暇时光邀上三五好友点上一壶香茗,便可边听书边饮茶,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去处。
门旁的柜台内站着个婀娜多姿的少妇,穿着一袭苹果绿绣着玫瑰金线的旗袍,手里缓缓摇着一把白团扇,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内掌柜。
看到这个三十五六岁、一袭白袍的男人踏入,女掌柜忙走出柜台笑脸相迎:“哟——五哥,好久不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陈振山笑道:“自然是你这股妖风啦,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女人撇撇嘴假嗔道:“呸,下流。”
“嗳——是风流,而非下流。”陈振山摆手笑道。然后交代了那女人几句话,便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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