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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晓籁径直朝客堂间走去,一眼瞥见鬓发花白穿着灰棉袍的父亲坐在吊灯下算账,他父亲戴着茶晶眼镜,“啪啪啪”一只枯木般的手正拨弄着算盘珠子。
黄晓籁正要掀帘子进里屋,父亲突然叫住他,他只好走过去。
“我昨晚同你讲的事情,你怎么说?”黄父目光和煦,语气中却带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黄晓籁明白这是最后的通牒。
他垂下头嗫嚅着嘴唇:“爸,我……我想考军校。”
“你说什么?”
黄晓籁抬起头,高声重复了一遍。
“嘭”一声,他被吓得一激灵,黄父猛拍桌子起身吼道:“荒唐!反了你了!”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我黄家一世清名,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老子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不是为了让你当兵匪!”
“爸,不是您想得那样,不是军阀所办学校,这是一所革命党人办的新型军校,目的是以军救国,消灭军阀,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我不听你胡扯!什么兵匪什么革命军你想都莫想!”
听到吵嚷声,在灶披间热饭的黄太太慌忙赶来,冲丈夫叫道:“嗳呀这是怎么了,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吵起来了?他爹,有话好好说嘛!”
“说什么说?都是你惯的,慈母多败儿!”黄父正有气没处撒。
“爸,您骂我就骂我,莫要牵连我妈!”
“臭小子,翅膀硬了,敢干掉脑袋的事了?我们把你抚养成人容易嘛?你要是真心疼你妈,就趁早死了这条心!”
听到这里黄太太心惊不已,忙把食指竖在嘴边冲丈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小声点呀!”
黄父又道:“我问你,皮货铺你明天去还是不去?”
“不去!”
“你个逆子再说一遍!”黄父气得浑身哆嗦,抓起手边的一把鸡毛掸子劈了过去。
黄晓籁忙躲闪,虽东躲西闪身上还是挨了几下。
乱打了一通,老人累的气喘吁吁,停下来痛心疾首地数落:“老子出钱供你读书容易嘛?你给我念了个什么名堂?尽在外头惹事,差事差事找不到,让你接手皮货铺的生意你又推三阻四,如今竟要去当兵匪?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呀!”
“我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他越说越激动,使尽全身力气劈过去……
黄晓籁忙躲闪,鸡毛掸子打在椅楞上,断成了两截。
“混账!你给我滚,滚出去!”黄父指着门吼道。
黄晓籁摔门而去,只留下捶胸顿足喘着粗气的父亲和瘫坐在地上扑簌簌落泪的母亲。
外面下起了暴雨,天气骤冷,他身上还是件薄衣,凉飕飕的雨水灌进他衣衫……
当晚,他只好找一家小旅馆住下。
尽管报考军校的想法遭到父亲的激烈反对,但黄晓籁却未曾动摇,招生启事上的信息并不很详细,怎样才能顺利参加考试呢?
黄晓籁很快找到范教授,向他说明了来意——报考军校!
范教授当即给他写了一封介绍信,告诉他拿着这封信即可到法租界还龙路44号去报名,考试在几日后进行,考场设在上海大学,按军校的要求要先在上海进行初试,然后再到广州正式参加考试。
几日后的一天早上,黄晓籁和数十名青年到达上海大学,这些考生中不乏留德留日的高材生,也有国内大学学生以及中学毕业生。
又过了几日,范教授找到黄晓籁,告诉他他已顺利通过初试,并交给他一封推荐信和去广州的路费。
一切都在悄然进行中……
临行前,黄晓籁约见几位同窗好友依依惜别,大家听说他要奔赴广州追寻梦想,都替他感到高兴和自豪,纷纷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这其中,也有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傅清曲。
不久后,他借着夜色悄然离家,给年迈的父母留下了这样一封信:“孩儿不孝,想出去闯荡一番,待山河重整之日,必归家侍奉双亲。请父亲母亲勿怪勿挂念,儿在外会照顾好自己。”
署名:晓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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