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一周,这期间陈庆中一共来了3次,大哥、大嫂和婆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每次来都是低着头,眼神闪躲,语无伦次:“住院费我都交了,这几天厂子里面忙,我去请假了。然后回家收拾、收拾屋子,等你回去。然后我再去厂子,把活儿干完,明天出院。”刘红眼圈红红地看着陈庆中:“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就是因为生的不是儿子,让你抬不起头了?你们老陈家是怕断子绝孙吗?”
“你瞎说什么?我也能生儿子,等你养好了,再生个儿子。”陈庆中突然提高了音量,直勾勾地看着刘红。
“你走吧,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身体是我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逼我!”刘红转过头去,留下了泪。她一直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可以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了。当初并没有打算和他长相厮守,可是日久生情,陈庆中的老实敦厚、善良体贴,真的打动了刘红,所以当初怀孕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想和陈庆中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等自己的生意筹备的差不多了,攒一些钱,自己就洗手不干了。到时候,一家三口甜甜蜜蜜地过日子,想想都幸福。
“是你们都在逼我!厂子里的工友们,都知道了。村子里的邻居们,也都知道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又是一个丫头片子,我陈庆中怎么就不能生一个儿子呢!我走到哪里都待不住,我觉得大家都在盯着我看,都在质问我,怎么又是一个丫头片子呢?你能不能不逼我!再逼我,我也护不住你!村里的谣言满天飞!”陈庆中也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委屈,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什么谣言?你护住我啥了?”刘红转过头,满脸泪痕地问他。
“你自己干过什么丑事,你自己心里清楚。”陈庆中气冲冲地收拾着床底下的拖鞋和洗脸盆。
“你说!”刘红把床边的东西,一下子都摔到了地上!
“你疯了吗?大哥跟村里的人一起去喝酒,都看到了你和你那些姐妹儿开的妓院了!村里扫大街的那些老太太,也看到过你和不同的男人搂搂抱抱,脸上画的和鬼一样!本来我不信,我就想一心一意对你好,生个儿子,好好过日子。可是人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大嫂到了地方一看,三两句话就套出来了!你还真的背着我,看了一个妓院!这个丫头让我养着也行,从此以后,你不准离开家里半步,养好了,再跟我生儿子。”陈庆中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硬气地说过话。他在家里待着的这几天,老妈、大哥和大嫂,用各种各样的事实,对他进行了一番又一番的思想教育。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在说,陈庆中在听。今天终于也可以自己说,刘红听了。
“陈庆中,你是人吗?是人吗?”刘红气得把枕头一下子扔过去,因为太生气了,扯着伤口疼得她只能躺在床上。幸亏这会儿病房里没有人,否则一定会过来拉架的。陈庆中本来想过去扶她一下,但是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生气,他远远地伸了伸手,又缩回来了。待了一会儿,默默地走了。陈庆中心里很复杂,刘红长得很好看,自己是真心喜欢她,而且他有很大的信心,刚生下来的这个丫头就是自己的骨肉。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样面对厂子里的工友和村子里的邻居,好像剧本早就已经定好了,本来应该生一个儿子的啊,怎么偏偏生的就是丫头呢?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陈庆中只好自我欺骗,这个丫头片子是刘红和别的男人生的,从此以后,他要牢牢地看住刘红,哪都不许去,只能在家和自己生儿子。
此刻的刘红,彻底心寒了。她给自己的姐妹儿打电话,一起来商量接下来的安排,也顺便照顾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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