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母亲和小侄子都只是惊吓过度暂时晕了过去,满身血污的小弟松了一口气,拄着已经砍卷刃的柴刀,靠着墙根瘫软在地上。
但终究是镇上的郎中医术不精,耽误了小侄子,当时小侄子醒过来还没什么异样,过了两年,小侄子开始频繁生病,动辄昏死过去,持续几天才醒过来。
过了很久,小弟才知道,那次匪灾,小侄子头部受创,外面看起来没事,里面却是生了淤血,久而久之,想治也治不好了。
1955年,九月初九,今天是解州镇一年一度的拜关公大会,出门在外的游子、农忙在地的人都会回家,尽心尽力地准备,迎接那活在人们心中的神明。
庙会的时间定在中午前,大概十点钟左右,小弟赶到了关公庙,再过一个小时,关公就要出庙了,他要赶紧着袍画脸,为关公像开路。
但是他心里很不安,小侄子这次又昏了五天,刚刚醒过来,开始哇哇吐血,脸色苍白,状态很不好,娘急坏了,请来林郎中,但是他也束手无策。
“差不多到时候了。”
直到外面有人来催,小弟回头望去,是师傅,上任关公的扮演者孔仁川,孔师傅教他功夫,对他如亲儿子一般。
小弟点点头,对那座宏伟的关公像上香叩拜后,起身请出那把鎏金关刀,深呼一口气,而后转身一甩关袍下摆,双手平举持刀,迈出庙门,为关公像开路。
关公庙上有牌匾,书有忠义武圣四字,小弟出门后停下脚步,一口气吐出,骤然将关刀斩出,随后龙行虎步,朝前方舞去。
十二人抬架着那座宏伟的关公像一步一顿走出关公庙,两边夹道相迎的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喊。
红座上关公像挺身而立,绿帽红袍,赤脸黑髯,一手抚须,一手斜持青龙偃月刀,目光如炬,凝视着前方,作势要斩。
一斩那高香下的小人。
二斩那庙堂上的奸邪。
三斩那江湖中的附庸。
四斩那人群里的魑魅魍魉。
一路行去,人群中不断有百姓走上关公巡游的这条大道,祈求关公降福,小弟一一在他们眉心点下朱砂,而后得到赐福的百姓们欢天喜地地回归两边的人群。
小弟心有所感,扭头望去,一个身材略显佝偻的老妇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也走出来,直直跪在了小弟面前。
小弟持刀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是林妹和小弟的小侄子。
林妹跪在关公面前,抱着穿着厚厚棉衣的孩子,没有直视小弟,只是将头死死地贴在地上,真诚地说道:“请关公降福,护我孩儿。”
小弟看着眼前因为病痛而十分虚弱的孩子,孩子不停地咳嗽着,时不时有血迹溢出嘴角,极为可怜。
“可怜的孩子。”
小弟颤抖着举起关刀,刀面朝天,绕过孩子头顶。
而后小弟将关刀立于身侧,附身捏起这身青龙关袍的下摆,自孩子头顶绕过三圈。
林妹一手轻抚着小孙子的头,一边嘟哝着,“大刀转啊转,斩断病痛和灾难,将袍绕啊绕,驱走心酸和不甘。”
小弟用手指自刀柄上点上朱砂,又分别点在林妹和小侄子的眉心,说出了那句他说了很多次的话,“关公过,关关过,此关一过,一路坦途。”
此时此刻此地没有母亲与孩子,只有降福的关公和祈福的百姓。
林妹向关公叩谢,而后抱起小孙子离去。
小弟继续前行,将大街巡游完后,又原路返回,已经快下午三点了,返回关公庙后,孔师傅已经在那里等待着,小弟上前问好,“师傅。”
这已经不是小弟第一次在庙会中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了,但他这次反常的累,感觉身心俱疲,但走在关公像前又时刻不敢松懈。
孔仁川点点头,抿了抿嘴唇,声音低沉,“回家去吧。”
小弟一怔,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如潮翻涌上来,往时自己游完大街回来,师傅都会点评不足,神色十分严厉,可是这次竟然如此反常。
小弟身体一晃,站不稳,险些将手中的关刀掉落在地。
“小长风没了。”
师傅双手接过他手中的关刀,终于说了那句令他绝望的话。
小侄子大名王长风。
小弟连关袍都顾不得脱,扭头便朝家跑去,一入家门,便看到白布盖在摆在院子里的一张床上,林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拢袖,头低垂着。
小弟一步一步挪到她身边,艰难开口,声音带着哭腔,颤抖道:“娘。”
林妹不答。
小弟噗通跪倒在地,伏在林妹膝上,终于哭出声来。
“娘!”
林妹也死了。
邻居们帮着小弟开始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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