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一过,寻路就要开学了,家里还在为她180元学费发愁。并且这笔钱要连续交三年,这对他们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父母一狠心,决定舍卒保车,让寻全辍学,到一个私人老板的喷漆车间上班,帮助家里解一下燃眉之急。那活给钱多些,但是毒性太大,一般人不愿意干。
那天,父亲把寻全喊到床边坐下问:“寻全啊,你还去上学吗?不上你就去上班,我们回老家开个初中毕业证来给你。”
从小到大,寻全没正经上过一天学,还为此吃了不少家伙。一听可以不上学,他高兴得差点晕过去:“爸,您说可以不上吗?”
“就是问你嘛,不强迫你。想好了不上就不上了,但你一定要想好。”父亲生怕寻全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说还要上学。
“不上了,我上学头痛。”寻全说。
寻全的话让父亲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他笑着说:“你还是再想想,不要到时候又来怪我。”
“我早就不想读了。只要你们不反悔就行。”
“说的都不算,我们还是立个字据吧。”父亲高兴起来说道。
“立就立!”
寻全立即管寻安要了笔和纸准备立字据却,却无从下手,问道:“爸,要怎么写呀?我书读得少,不会。”父亲拿出事先写好的字条念道:陈寻安因本人的原因,自愿放弃读书。父母再三劝导,陈寻全仍然执意不读。今后如若后悔,与父母无关。证人:陈寻路、陈寻安。
寻全听了几遍还是不得要领,就把条子从父亲手里抢过来照抄。然后,在父亲的指导下,寻全、父亲、母亲三方都在落款和日期上签了字画了押。写好的字据被父亲小心地放进箱子里收好,最后还上了锁。
喷漆车间设备简陋,因怕通风影响喷漆质量,几乎是全封闭式的,只有一台小小的电风扇在墙顶一个的角落里,慢悠悠地转着。喷漆的时候,除了一个口罩,工人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寻全不懂什么有毒没毒的,高高兴兴地去了。老板听父亲说了家里的实际困难,马上把寻全三个月的工资预支给他。寻路上学的费用,总算有了着落。
喷漆车间不远,就在寻路家背后的围墙里。整天都有浓烈刺鼻的油漆和稀释剂的气味飘过来,寻路经常被熏得从家里跑出来,到树多的地方透气。她无法想象,弟弟的身体正在遭受怎样的摧残。
大热的天,热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寻全喜欢脱光上衣,把口罩丢在一边,徒手站在油漆的喷雾里操作。而那些白生生的口罩被他拿回家洗碗用,手套则拿回来给母亲打线衣。
寻路很是愧疚,常常责备弟弟:“都跟你说一千遍了,要把口罩和手套都戴上,不然会生病的,就是不听!”
“哎呀,又不是吃下去!哪来那么多讲究!”寻全满不在乎地反驳,他认为毒性再大的东西,只要不吃就没事。寻路说不过弟弟,就去指责母亲:“妈,你还要他的手套干什么嘛?你看他那双手上,净是油漆。”
“是他要拿回来,又不是我要。”母亲说。
每次这样说寻全的时候,父亲总在一边闷声不响地抽烟,好像跟他无关。寻路讨厌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竟让自己十二三岁的孩子去当童工,还拿走了他的工资替自己尽责,供两个子女上学,买房。说白了,他这是欺负寻全不懂事。他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他不是没有工作吗?他不是花光了钱又在急钱用吗?他怎么不天天闻那些难闻的气味去?他连做人的起码善良都没有!
作为童工的姐姐,花着弟弟的血汗钱上大学,寻路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母亲要上班去了,她托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份在学校做保洁的工作。上班那天,她非常激动,工作热情高到了极点。她终于可以挣钱了,虽然不多,但是总比在家坐吃山空好啊。她拿起扫把就开干。
拖地扫地多简单啊,她觉得自己捡到能挣钱的轻巧活了。可是,这个什么粗活、累活、脏活都干过的农村妇女,她根本就不会拖地。因为以前他们在农村只有泥巴地,不需要拖。瓷砖地只有城里才有,从来没哪个农村人好好研究过,城里人是怎么把那些地砖弄得比牙齿还白的。她就那样拖啊拖啊,拖了好久,湿漉漉的地上还是有好些黑乎乎的脚印。
眼看快到中午了,分配给她的地才拖了一小块。她还不知道问题所在。于是她情急之中脱光了鞋袜,赤脚站在地上继续拖,可是效果还是不理想。这时,有个人在后面厉声喝道:“嘿!你!干什么呢?”
母亲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在说自己,低头继续。
“说你呢!”工头走到她面前,生气地指着她骂:“捣什么乱你?!”
母亲傻了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木然地站在那里。
工头斜着眼看她一眼,大声地喊了起来:“罗嫂,罗嫂呢?”罗嫂应声而到。她一看母亲,马上就明白过来,但还是多余地问道:“什么事啊?杨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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